“不像是寻常生病的模样。”黎浮说着，拉过他的另一只手，两指搭在腕上，“脉搏平稳，就连半点气虚都看不出来。”
我垂眸，将细细探究的气收了回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不想要他醒来？”
“或许是这样的。但究竟是用了什么，还尚且不清楚。”
“那……要不要把青山先生接回去？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我担心会出问题。”我抬眸看着黎浮，心中举棋不定。
如今的青山先生对什么事情都没有招架之力，就这么把他留在这里的话，想来只会让当初伤他的人更好下手。
没成想，黎浮摇了摇头。
“让他在医院吧，这样起码还有人照顾。”他说，“事有蹊跷，你我二人肯定要查探一段时间的，到时候青山先生没人看顾会有些麻烦。”
他说得也很实在，我挑不出来一丝毛病。
“那等会得和医生说一下，就留在这里不转床。”我看着他在床帘后将透明的液体泼洒到半空，沾水的指尖又在空中划动了几下，似乎是在描画着什么图案。
他轻嗯了一声，偏头瞥了我一眼。
“得赶快找到源头，每天也得来帮青山先生走走气，否则身体躺太久的话，到时候用起来会不顺手的。”
不知为何，黎浮说的这话我感觉有些奇怪。
仿佛身体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可以更换的工具。
发现自己在神游后，我甩了甩脑袋，想要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
“好，不过要查这件事情的话，得从哪里查起……”
我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与夜班医生一般穿着同样白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浓眉厉眸，不怒自威。
我原以为他是来例行检查青山学生情况的，拉起椅子就想给他让位置。
他阻止了我。
“二位就是黎先生、禾小姐吗？”他那漆黑的眼珠子掠过我和黎浮，“我姓李，昨天是我联系霍先生的。”
听到这里，我一下子就明白情况了。
“谢谢你，李医生，如果不是你把事情和霍先生说了，想来我们今天都赶不回来。”我感激不尽地看着他。
李医生摆了摆手，似乎不大习惯这种被感谢的动作。
“分内之事。青山学生在天城小有名气，恰巧我又知道霍先生家中的事情是他帮忙派人处理的……只不过感谢青山学生的帮助，顺便传达一下情况而已。”
黎浮盯了他许久，轻声问：“李医生，既然你是与青山先生有些缘分的，那你清楚他的情况吗？青山先生是因为什么进医院的呢？”
“我们是在明山上发现他的——准确说是那天上明山寺的人见到了在半山腰晕倒的青山先生。”李医生很有耐心地为我们解答。
可在说完这话后的近一分钟，他没有再说什么。
好一会后，他紧绷的神色似乎有所松动。我看着他迅速朝房门瞥了眼，然后就往我们这边靠近几步。
“现在医院查不出青山先生昏迷的原因，但我想，如果是二位的话，应该在那方面的了解会比我们更熟悉。”
我稍稍屏气，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医生。
我没想到这个医生居然察觉到了这点，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主。
“那李医生你还知道些什么吗？”我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青山先生最近几周都在查天城的降头案一事……据说是因为最近被下降头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也变得忙碌。我不清楚这和青山先生的昏迷不醒有没有关系，但我想二位可以沿着这个方向查查看。”
李医生的说话声音很低，听起来就像是怕被其他人听到一样。
好一会后，他微弯的脊背又拉直了。他扯了扯发皱的领口，轻咳了两声。
“当然，还是要相信科学的。医院这边我会让人帮你们照顾着点青山先生，二位要是还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就尽管说。毕竟我在之前也受过青山先生不少提点。”
说着，我看他眼尾眨了眨。
我看着黎浮有些出神的侧脸，一时间不知道还该问些什么。
黎浮反倒很迅速地追问：“关于青山先生最近查的事，李医生知不知道他最近去过哪些地方？”
闻言，李医生眼睛微抬，作思考状。
没过多久，他就给出了答案：“在青山先生被发现在明山前，我曾听闻他前几日拜访过天城中学的校长，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我弯曲的指节搭着下巴，想着要不等会去天城中学找人看看。
李医生胸口的手机响起，他被人叫回了普外科。病房里只剩我和黎浮，我与他相顾无言。
我张了张嘴，还是说：“要不我们也去天城中学找找吧？”
虽然是这么说，但我心下有些担忧。
我在天城没有什么人脉，也不知道对方听到青山先生的名号会不会让我们进去。
斜阳透过窗户照到青山先生的脸上，黎浮起身拉过窗帘。
“可以是可以，但不是今天。”他看着外头的落日余晖说，“舟车劳顿，你昨天没睡好，到现在也滴水未进，粒米未食，今晚得再好好休息下才是。”
我唔了一声，想要拒绝。
可想起黎浮和我一样也什么都没吃，心中便有些犹豫了。
为了赶回来看青山先生，他也肯定很累了吧？
思及此，我到嘴边的拒绝变成了一声：“好。”
傍晚，我和黎浮在跟护士站的人交代过后，就回了青山先生的房子里。
早在之前我到这边学习时，他唯二空的两个屋子留给我和黎浮住。如今看来，除了布了一层灰外，其他的跟我们离开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我坐在桌山昏昏欲睡，黎浮熬了些粥和小菜跟我一起吃。
匆匆收拾过后，我们便各回房间休息了。
轻轻的霉味在空气中散开，我出神地看着木屋顶。
青山先生如今情况未明，可我觉得他遭暗算的可能比较大。毕竟要是当面斗法，天城内或许没有他的对手。
可能暗算青山先生的人……会是我能够对付得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