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遇到过很多人,在不见天日的那些年,罗伊、朱莉安、宋时雨、史提芬教授、杜阿姨……这些人,是她生活的唯一曙光。
而赵芷,她欣赏她,欣赏她的敬业及全力以赴,羡慕她不论何时都干劲满满,更惊叹于她在纸醉金迷的名利圈中始终保持初心。
而现在,安歌突然不知道她所看到的这些是真是假。
当一个人怀着心机接近一个人时,她的真心还剩几分?
安歌不知道。
……
……
安歌睡得熟,戚宇寰这边却炸了锅,连续轰走了3个医生后,他握着体温表烦躁地挠头:“怎么又烧起来了?”
拧了湿毛巾仔细地帮安歌敷上,眼见床上人日渐消瘦的脸庞,他越看越来气儿。
“金冶,把赵芷所有行程全部取消。”
电话那边的男人咕哝几句抱怨道:“我的大少爷,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戚宇寰冷哼:“少啰嗦,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金冶悲催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三点半……即便他说不愿意这位大少爷也有的是办法整蛊她,不过被戚大少以公谋私雪藏的旗下艺人,赵芷是第一人,禁不住好奇,问:“怎么,她得罪你了?”
戚宇寰反问:“有问题?”
金冶脑中闪过赵芷的各种资料,认真努力,肯干敬业,连续斩获好几个分量相当的奖项,今年更是与死对头天堂影视老板——亦是知名导演的蓝子瑜钦定的下两部电影的女主角,两年内各大IP剧资源她一人就独占了3个资源……在这当口下,戚大少要把人雪藏?他唯一的结论: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脑子被门夹了。
可他和姓戚的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戚大少什么都能吃,就是不吃亏。
于是他循循善诱:“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可是正当红啊,你这么草率地下决定,对公司损失会不会太大了?其他股东也会有意见的。”
“他敢?挂了。”戚宇寰嗤笑,谁不知道TSOTU的股东只有两个,他和电话对面那小子,诓他?真以为他气糊涂了。
……
安歌赤脚站在空无一人的天地间,云雾散去,天空清澈如洗,她在荒漠中凝视漆黑的夜空,彷徨无措。
“小妹,不要哥了吗?”
“安歌,不要当我孩子的干妈了吗?”
初升的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万丈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安歌伸手挡住突如其来的昼白,逆着光,一道眷秀的身影徐徐而来,光影在他脚下越拉越长。
“你不要我了吗?”他说。
安歌张口想发声,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她没有被丢下,她还有可以依靠的人啊,说好的并肩同行,她不是一个人啊。
艰难的撕开似千斤重的眼皮,却见几个熟悉的身影。
戚宇寰猛地将她拥入怀中,那样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他虽没说话,安歌却从他的举动中嚼出支离破碎的哀伤,她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呢?
“哥?”安歌指着几步开外的男子。
“我在这。”尹永修缓步上前,明明是柔情温暖的齐肩发,眉眼却异常冷峻,唇角微微弯起,却依然融化不了他脸上的温度。
戚宇寰有点吃醋,却也没挪开身子,让她一直靠着。
“呵呵呵。”永修见状却低低笑出声来。
安歌一怔,他这样的笑……多久没有过了?好怀念。
永修玩味地走近,坐在她床边,伸出纤长的食指,悄声凑到安歌耳边:“我好像造成了什么不得了的误会啊,不过还真是有意思,从以前到现在,他的反应,一次都没有变过。”
安歌有些恍惚,扑到永修怀里,哽咽道:“哥,原来你还在。”
“我,一直都在。”永修说。
“现在好了,一个也不少,我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罗伊端着粥,很是感慨。
“是啊,以后我们几个,不要再分开了。”安歌说这话时,心中抑制不住地后怕。
那时候的他们,压根不明白这句话将会成为多么大的讽刺。
……
之后戚宇寰便将安歌接回了他自己的别墅,六个佣人轮流照看她,搞得她特别不自在,除了去庭院里走走,喂喂鱼,她基本上不用出门,像一个被圈养的金丝鸟。
戚宇寰似乎真的生气了,除了固定的喂养方式,每天4顿按时投食进补,晚上强迫她看他游泳健身之外,都没有跟她说过任何多余的话,当然,也没有那方面的索取。
安歌感恩他的体贴之际,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来进行工作,但那些事的余韵依然萦绕在她周围,似非黑非白的天空,灰压压的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她强迫自己埋首工作,只是闲下来的时候思绪便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想,她偷偷地写好了辞职信,她也好,赵芷也好,罗伊也好,童嘉庆也好,无法装作不知道了。
这天安歌在用餐时间准时看到出现在餐桌上的戚宇寰,他仍是冷冷地绷着个脸,安歌走过去,纤细的手臂缠住他的脖子,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她也知道戚宇寰在等她开口,这几天她的思绪一直很乱,想来想去不知从哪开口,于是她主动献上香吻,软软的唇瓣在他凉薄的唇齿间呢喃:“我晚上陪你去健身房。”
戚宇寰低低喘着粗气,流连忘返地在她唇上轻啄,“健身?好主意,你体力总是太差,有这个觉悟是好事。”他的手顺着脖颈轻轻往下,所过之处撩起一阵鸡皮疙瘩。
来不及退散的几个佣人躲在背后掩嘴偷笑,安歌满脸通红地推开他,“你一个人去吧,我又不傻。”
戚宇寰勾唇,一双桃花眼染上动情的颜色,沾着濡湿气息,一瞬不瞬地将她攫住,“看来你的觉悟还不够深,吃饱喝足去‘健身’的时候,记得要深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安歌快要爆炸了:“流氓!戚叔叔这么正派的人怎么生得你这样的儿子,基因突变吗?”
戚宇寰笑得更开心了,他用一根手指抵住唇,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那只能是进化了。”
安歌气愤得爆粗口:“FUCK!”
戚宇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总是想fuck别人,却总是被fuck的那一个。”
安歌脸色涨红,恼羞成怒。
是夜,嘉庆珠宝总经理办公室
办公桌上一盏台灯,散着力度永恒不变的光亮,黑色的桌面上,一左一右摆放着两件首饰。
左边那个,莹白的铂金链子上串着一个紫钻戒指,衔接两个紫钻戒面的是一圈圈绕在一起的不规则设计,仿似两颗心绕着千千结,不死不休。
右边,是安歌的手稿——蒲公英的约定,纤细柔白的蒲公英冠毛一根根拥簇在一起,手链的末端缀着一小株被吹散了的蒲公英种子,总要离开,无法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