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雅是内地娱乐圈响当当的人物,接机排场浩浩荡荡,她耀武扬威地在众媒体前搔首弄姿,当然这不完全归功于她自己的名气与能耐,她背后站着一个不得了的男人,这才是众媒体追捧的主要原因。
在K市商业界有位有位后起之秀,除却他雷厉风行的商业手腕,他的脸蛋同样出色,用媒体的话说,顶着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
这个人,正是戚宇寰,宏博国际集团董事长唯一的继承人,集团现任执行CEO,TSOTU传媒公司的创立者。
安歌被潮水般的人流冲散,她好不容易站稳身子,一步一挪地拖着行李箱来到角落位置,在她视线尽头有两个人,一个是倪雅,另外一个……
这两个人即便是做鬼她都不会忘记。
人头攒动,戚宇寰鹤立鸡群地站在那儿,不喜不怒,任由花蝴蝶似的倪雅半挂在他身上。
安歌伸出手,他离得这样近,又那样远。
眼睛有点儿酸,她自嘲地牵起嘴角,不管曾经怎样,再见,亦不过是陌生人。
离开吧,像一次又一次做过的一样,离开,什么都不用管。
不知是否错觉,她总觉得在转身的那一瞬,有一股视线紧紧的锁住她,如芒刺在背……
大概吧,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她拖着行李在机场门口抬头仰望阴鹜的天空,团团翻滚的乌云无声地嘶吼着,忽地脸上一阵冰凉,倾盆暴雨瞬间袭来。
她忙和大部队躲进机场里,隔着透明玻璃望着外面雨水渐起的白雾,这雨水终有尽时,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喂!”
肩上一痛,安歌抚着肩头茫然地回头,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怀中抱着一块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尹安歌”三个大字。
“时雨?!”安歌大惊。
对方耸耸肩,咧着一口大白牙笑道:“朱莉安说你回来了,怕你在陌生城市里迷路,让我来接你,你还跟从前一样,丝毫不懂得尊老爱幼,回来也不告诉我。”
“陌生城市?尊老爱幼?你中文全还给老师了?”安歌挑眉,看样朱莉安还在气她不告而别,她特别不喜欢伤感,走的时候没告诉朱莉安,趁着她出去跑新闻的时候,她便拎着行李独自走了。
宋时雨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过了许久,前面的女人终于停下脚步,尴尬地耸肩:“完全不知道哪是哪。”
宋时雨接过她的行李,说:“可不是嘛,这些年变化可大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你到处转转。”
安歌自嘲:“我倒真变成来做客的外来人口了。”
宋时雨驾车,一路上街灯游走,安歌将脸贴在玻璃窗上贪婪地观察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变化特别大吧?两年前我回来时也被吓了一跳。”宋时雨眉飞色舞地说道。
“嗯,确实不一样了,它或许认得我,我却不认识它。”人是物非,很多地方安歌都不认识了。
“既如此,尹小姐可愿与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宋时雨说。
安歌回头瞥他,他正经地握着方向盘,满含笑意的脸上辨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
“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只隔了一条河……”
“什么河?不会是长江吧?那简单,我扒了衣服游泳就过去了。”
“大哥,我说的是河,河懂吗?”
“河也一样。”
“算了,鸡同鸭讲,你就是这样回报你的老师吗?”安歌对文化差异感到深深的无力。
宋石雨是美籍华人,父母在国外做生意,生意做得大,平时也没时间管他,就这样放养到了高中毕业,他爷爷退休后看不下去,说这么大的孩子中文不会说几个,成天洋来洋去的,他一身荣光,报效祖国,可不能败在这孙子手上。
于是老人将刚成年的宋石雨待在身边,成天孜孜不倦身体力行,恨不能一天就把所有关于老祖宗的礼义廉耻塞进孙子的脑袋里。
宋时雨学了几年,脑袋一热,不知发了什么疯,又跑去国外了,老爷子当即追到国外,日日拿着鸡毛掸子为孙子提神醒脑,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安歌的出现。
小姑娘的长相是很标准的东方脸孔,巴掌大的鹅蛋脸,浓淡适中的杨柳眉,小小的菱唇,初看不惊艳,越看越有味道,跟咱老祖宗的知识一样有底蕴。
最主要的,历史啊,典故啊,她张口就来,甩她孙子不知多少条街,当她孙儿的中文老师绰绰有余了。
亲眼盯着孙子行了拜师大礼,又奉了茶,老爷子才心满意足的回国颐养天年。
“老师教导有方,徒儿已经出师了。”宋石雨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停靠在路边,问:“去哪?你家?酒店?还是我家?”
安歌踌躇半天,自己脑袋一热就回来了,而她还没想好要以什么姿态面对曾经那些人,再说那些矛盾若是那么轻易就能化解得了,她也不用背井离乡了。
“你家吧。”
宋石雨倒吸一口凉气:“你对我有想法?”
安歌眼观鼻鼻观心淡淡地说:“我喜欢脑子正常的。”
宋石雨一拍方向盘:“我靠!”
…………
宋石雨很随便的洗了澡,很随便地在腰间围了块毛巾就出来了,只见他的大床已被鸠占鹊巢,床上的女人两眼虚无地盯着天花板,鼓鼓的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觉得有点儿口干舌燥,骨碌碌抬起桌上的冰水灌进肚里。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说:“你说你不是自己作践自己吗?只要向你老爸低个头,你要什么没有,你是一个女人,能倚靠别人的时候就该奋不顾身地靠上去,什么都想靠自己,你不是总教我,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吗?这么辛苦,你何必?”
事实上他不是很能理解尹安歌的傲骨,在他的观念中,女孩就该是公主,宠着护着养在温室里,就算历经点风雨,也是美好人生的调味剂,平凡人家的姑娘尚且如此,何况尹家如此显赫的家族。
他认识的尹安歌,从来没把自己当女孩儿看待,打他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她都是独来独往特立独行,亦不攀附权贵,亦不随波逐流,她自虐般的将自己封锁在另一个世界里,别人进不去,自己也出不来。
他们俩曾一起打过工,但他是为了体验生活,安歌则不同,干什么都玩命似的,她的字典里仿佛永远看不到退缩二字,他原以为她这么拼是因为出身不好,后来才知她背景庞杂,也对,这样知书达理连爷爷都赞不绝口的女孩子,家境怎么可能简单,这样他就更不懂了。
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安歌对于钱的执着,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多说无益,我需要钱,自己挣的。”安歌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手里捏着枕头,听声辨位猛地朝某个不知廉耻的男人砸过去。
“K.O!”
…………
翌日,安歌回掉了宋石雨的游城邀约,国外的号码用不了,她一个人去换了手机和电话卡,顺便在几家规模不错的珠宝公司投递了简历。
几日过去,她接到了来自几间公司的面试电话,在宋石雨的极力推荐下,安歌拿着一张手写的地址,来到了市中心一撞写字楼前。
8F,嘉庆珠宝,嗯,是这儿了。
等等,嘉庆?不会这么巧吧?记忆中黑不溜秋五大三粗的汉子突然冒出来,不不,他的性格与珠宝行业需要的细腻与耐心背道而驰,应该是……巧合吧。
面试官是个美女,安歌进来的时候对着她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她天马行空地问了安歌很多着边不着迹的问题,问得安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聊到一半,美女面试官突然站起身走了,安歌急了,问:“请问我的面试怎么样?行不行给个说法呀。”
“别急。”美女柔柔笑道,走出去的时候顺带把门捎上了。
安歌内心简直像吃了某样难以言喻的东西,那叫一个郁闷,挪挪身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哎,她这是碍着谁了。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门开了,进来个人,那熟悉的飞机头,熟悉的眯眯眼,似贱非贱的笑容,格外壮实的体格带来的熟悉压迫感……
安歌只愣了一秒心底便想骂人,她早该知道宋时雨那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日防夜防,没想到让自己人给算计了。
注意到安歌不淡定地挪着屁股,童嘉庆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尹安歌,你若是敢现在溜走,我保证戚宇寰一个小时之内便能将你拿下。”
尹安歌想神不知鬼不觉将他拎在手里那一张薄薄的奖励夺走,奈何身高不够,扑了个空,她放低姿态,苦口婆心地劝道:“相煎何太急,童嘉庆我告诉你,你要真敢那么做,我发誓我们俩之间的矛盾能从个人矛盾升级为阶级矛盾,你信不信?”
童嘉庆慢悠悠地将奖励折好塞进胸口的衬衣袋里,他是摸准了她不敢扑上来,“得了,你一个大资本家的后代,你跟我谈阶级,你既有脸一言不发消失那么多年,就该料准了会有这么一天,几年不见喧宾夺主耍的一套一套的,我真想呵呵你一脸。”
尹安歌不理解童嘉庆的怨气,她站起身拍拍屁股,“既然话不投机,那么再见,后会无期。”
“我是没法子收拾你,但我知道有人能治得了你。”童嘉庆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拨号,那样子浑然就是一条翘着尾巴的大灰狼。
“童嘉庆!!”安歌下意识地知道他要干什么,想法还没过脑,身体便自主去抢童嘉庆的手机。
男人很高,她很急,结果就是安歌踩着内增高垫着脚尖都够不着童嘉庆刻意可以举高的右手,眼看电话被接通,她只得泄愤似的往对方脚上狠踩几脚。
“有事?”
扬声器里的声音低沉悦耳,她前几天刚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