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娘已经花银子雇请了几个护卫,这一处宅子,虽然比不上燕家大宅,但是也够你暂时在这里住下,你记住,没事千万不要再出去晃悠,不要招事惹事,周家现在还在气头上,难保他们不会想抓到你,等躲过了这阵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邱氏抹了把脸,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她现在不能不顾及儿子的性命,以及周全。
燕贺这时越想心里也越窝火,“都怪爹,爹真狠心,居然会把我这个亲生的儿子赶出去,莫非爹已经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不是选我这个儿子当燕家当他的继承人么?”
被真的赶出燕府之后,他越想越想不通。
心中的不满,还有对这个亲爹的憎恨,也与日俱增。
“贺儿,你放心吧,如果你爹真敢这么做的话,娘不会同意的,他要是一意孤行,娘也不会坐以待毙!”邱氏精于算计,早就已经在暗中谋划。
燕贺眸中一丝光亮油然而生,到底还是眼前这位亲娘,最疼爱自己。
“娘这一趟出门已经出来很久,娘要回去了,你要切记,千万不要出去乱晃悠,这一阵子是非常时期,你就多忍耐点儿。”再三叮嘱过后,邱氏这才离开。
灶房间,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一个婢女模样的丫头, 正守在一个药罐前,那个药罐里的药,还在火上煎煮着,冒着泡。
这药罐里的药,就是大夫为燕家老爷开的中药。
另外一名婢女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呼小叫着,“夫人的胃口一向不怎么好,今天夫人想喝银耳羹,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做银耳羮。”
当时灶房里,除了这名脾气不好的婢女之外,就只有守在药罐前的那名婢女。
只见她听见责骂声,皱起了小脸,不安地左右观望一眼。
灶房里,好像就只有她。
所以,现在是在指使她去做银耳羮么?
“可是我现在在熬药,这可是老爷的药,老爷一会儿就要喝的药。”
据她所知,灶房里好像并没有银耳,要取银耳的话,还得去找管家,从库房里面去取过来才行。
“这不是已经在熬着么?又不影响你去做银耳羮。老爷的事,固然重要,难道夫人的事,就不重要么?”那名婢女就是邱氏身边得力的亲信婢女。
在这种深院大宅里,虽然都是穷苦出身的丫头,名义上都是府里的婢女,但是跟着的主子,如果在府里是颇为得势的,那么顺带这个主子身边的婢女,必然也是跟着一起得势,无形中比其他的普通的婢女会高人一等。
就像面前这位邱氏身边的亲信婢女,整个府里,就没有几个下人敢不服从她,至于府里的大管家,有的时候,也得给她几分薄面,这是不争的事实。
婢女还在犹豫,“可是大少夫人交待过奴婢,她一会儿就会过来端药的。”
得势的那名婢女,眉尾一挑,嚣张地施压,“你要想清楚,这个府里,夫人现在还是当家的主母,得罪了夫人,这后果可是你承担不起的!”
那名婢女生性胆小,又不想惹事,不想引麻烦上身,听到这里,只能恭敬老实地退出去。
“奴婢这就去取银耳。”
脚步声匆匆远去,灶房里这才安宁下来。
邱氏的婢女瞧了眼灶房的门口,灶房里现在是只剩她一个人,这是最佳的好时机,她要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见她从自己的宽袖之下,很快就摸索着找出了一个小纸包来。
那个小纸包被她颤着手打开,然后将小纸包里的东西慌慌张张地全部抖落进了药罐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假装神色如常地离开了灶房。
管家那里,因为听说是府里的夫人要吃银耳羮了,二话不说,立即就打开库存取了银耳出来。
只是等那名婢女手里拿着银耳,重新回到灶房里的时候,灶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老爷的药熬好了么?”绿萝走进灶房来取药。
现在就只有她这个儿媳,肯花最多的时间,以及最细致的心思,守在病重的燕家老爷塌前。
至于邱氏,她也不过只是偶尔过去守一守,大多数的时候,是看不见她的人影。
“大少夫人,已经好了。”婢女赶紧取了只药碗过来。
绿萝端着这碗药,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离开。
燕家老爷并不喜欢闻这么浓烈的中药味道,自然也是不喜欢喝这个药。
自从这一次病倒之后,他好像每天都离不开这种味道,离不开喝药,这让他更加的沮丧,以及抗拒。
“天天喝,一天也没有断过,还不是没有什么用。”
他心情烦闷,绿萝对他是最细心的,也是最孝顺的。
“良药苦口,爹该知道这个理吧。”绿萝亲自端着药碗守在塌前。
对于在病中的病人来说,他们不喜欢喝药,不愿意承认自己弱,但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何况燕家老爷先前身子骨那么健朗,还是一个强悍能干的一家之主。
燕家老爷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喝下了这碗药,苦味从嘴里,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绿萝,这几日辛苦你了!”
喝下药后,燕家老爷还是精神不振,但勉强撑着。
“爹,您又说傻话了不是?我和燕尘,我们都是后辈,孝顺您,这是理所应当的。”
燕家老爷这时不免想起自己另外一个孽子来,同样都是他燕家的子孙,为什么两个儿子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还有邱氏,他也明显感受到了自从自己病重以来,邱氏对自己的冷淡,本该作为当家主母的她,还不如一个儿媳细心和周到。
“爹,您要是困,就再睡会儿吧,我会守在这里,不会离开的。”绿萝眼看着自己公公一日比一日虚弱衰败,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是,她不是大罗神仙,她也束手无策。
生老病死,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每个世人都要经历一遭的。
但她现在却迫切地希望,希望自己的公公,身子尽快地好起来,燕家需要他来支撑,这一大家人也需要他。
“你也累吧,回去吧,我睡会儿,不会有事的。”燕家老爷心疼这个儿媳。
在他的坚持之下,绿萝只好暂时离开。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离开之后,不过一柱香的时辰之后,燕家老爷居然就出事了!
“老爷吐血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小厮在燕府里慌乱奔走相告,惊了一府上下所有的人。
等绿萝得知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出乎意外,邱氏居然已经到了那里。
“大夫,还不赶快请大夫过来!”
邱氏这一次看起来似乎很担心,而且这份关心,也绝不像是假的。
绿萝伸长了脑袋望向床塌,躺在塌上的公公,脸色好像更加灰败无光……
身后燕尘不安地扯了扯她的袖子,一脸的担忧。
“别怕……”
似乎因为她的安抚,燕尘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没多久的工夫,先前为燕家老爷看诊过并且开过药方的大夫,就拎着药箱急匆匆地随着下人赶了过来。
“大夫,快,你快帮我家老爷看看,他好端端的,怎么就吐血了呢?”
邱氏此时又重新成了那个当家的主母,大夫自然不敢怠慢,人命关天。
“大夫,情况怎么样?”
只见大夫面色凝重,一副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惹得屋内的其他人,也跟着提心吊胆紧张不安。
“奇怪,不该是这样的啊”那大夫突然就紧拧起眉头,大为不解的样子,自己在那里自言自语。
谁也不懂,他自己在那里嘀咕些什么。
直到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面色仍然凝重。
邱氏心急,再次追问。
“大夫,到底情况怎么样?”
这时那大夫犹豫了下,这才再度开口,“这几日,燕老爷可是有按照我开的方子抓的药,来进行调理的?”
邱氏没管这事,就下意识地看向府里的大管家。
绿萝这时才挺身而出朗然回道,“都是按照您的方子您抓的药来煎的,怎么,有问题吗?”
她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具体如何,她又说不上来。
“那就更奇怪了,按道理来讲,如果是按照我那方子,燕老爷的身子该有好转,该一日比一日强健起来才是,但现在,他好像越来越虚弱了。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你把给燕老爷喝过的药还剩下的,端过来我看看。”
绿萝赶紧叫人去取了过来,只见药罐里还没有喝完的药汁,仍然还是黑乎乎的,和平时的,并没有什么两样。
至于大夫为什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绿萝就实在是费解。
大夫先是凑近闻了闻,然后又令人去取来了药渣,反反复复地检查过后,居然得出了一个惊诧众人的结论。
“燕老爷的药,有问题。”
这个结论,如同惊雷,一下子就在屋子里炸开了锅。
“有问题?这什么意思,是说老爷的药,被人动过了手脚吗?”
“这是想要害老爷,不想要老爷好起来啊,是谁,究竟是谁,这么可恶,这么大胆!”
“这几日,都是大少夫人守在老爷塌前的时间最多,老爷的药,也是大少夫人亲自喂的,要是药被人动过手脚的话,那会不会就是大少夫人……”
众人你一言我语,人心惶惶,揣揣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