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毫无形象地扭打成了一团。
一个心肠心狠手辣,决心要好好教训对方,一个是粗野的小丫头,誓死悍卫自己的尊严,守护自己重要的东西。
头发散乱了,没人去管。
衣衫被撕扯坏了,管他的呢。
怎么痛快打,怎么痛快来。
很快,双方就出现了体力上的悬殊,这种悬殊,直接影响着双方的动作和力量,谁高谁下,谁强谁弱,已经能够一眼看出。
绿萝到底是人年轻,再加上出身乡野,干惯了一些粗活,手臂上的力气不小,已经渐渐地压倒了邱氏。
两名家奴也从最初的慌乱当中回过神来,他们的主子,这会儿处在劣势,这可怎么办?他们这做下人的,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打不过不出手相助。
两人相视一眼,决定上前相帮。
阿宝也是个精明的人,见这两人也要加入其中,他跟着出手想要缠住他们。
很快,他们三个人就打作一团。
燕尘见阿宝也参与了打架,自己在这里闲站着,似乎不是个事,再加上自己的女儿,都在里面掐架,他怎么说是个男人,也得上吧。
尽管他并不擅长打架,武力掐架这种事,离他实在是太远太远。
可他也豁了出去,加入了阿宝,和阿宝一起对付另外的两名家奴。
从屋里打到了屋外,所到之处,如同遭遇了洗劫一般,破坏力不可想象。
“你们停下……快停下!”
燕老爷躺在塌上,心惊肉跳。
只听隔壁传来疯狂的打斗声,一会儿似乎又打到了外面,他不想有任何人伤亡,尤其是不想看到他的长子燕尘受伤。
可他的阻止声,已经被淹没在一片掐架声中。
绿萝最终披头散发,好好的一身衣裳,也是破洞的破洞,撕烂的被撕烂,像披着块破布在身上。她将邱氏压在了地上。
这一场掐架,她与邱氏之间的架,她赢了。
“这回你总算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早告诉过你,平时不想理你,那是给了你三分面子,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怕你不敢惹你吗?”
邱氏喘着大气,她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疯狂,也没有今天这么失态过。
“你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明明输了,可她还是不甘心。
“今天你不是我的对手,那么,你以后也还不是我的对手!我把这句狠话放在这里,你若是不服的话,欢迎你随时下次再来挑衅!”绿萝大度地松了手,反正她想要的结果,已经有了。
这时,阿宝和燕尘共同对付那两个家奴也已经出了结果,也是阿宝和燕尘胜出,两名家奴被制服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邱氏恨恨地扫了眼地上躺着的家奴。
“还不快滚!”绿萝一声怒吼 ,邱氏面无表情地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还刻意将一头凌乱的发丝理了理,最后气愤地离开。
主子都走了,她的两名家奴自然也得爬起来灰溜溜地跟着。
先前还闹哄哄的,如今一下子清静下来。
“媳妇,你的手流血了!”
燕尘眼尖,看见了绿萝手上流着的血。
他将自家媳妇受伤的走,小心翼翼地捧在自己的掌心里,尽疼得不行。
“媳妇,不疼,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绿萝见他长衫凌乱,脚下的鞋,不知道什么掉了一只,明明他自己也有些狼狈,可他居然除了担忧之外,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难道,打架令他很开心吗?
“阿宝,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不看着他一点?万一他要是被人抓到了,成为了威胁我的人质,再万一他要是打不过人,受伤了,这可怎么办?”
当时情况混乱,她没有照顾到他,怎么阿宝离他那么近,也跟着一起胡闹呢。
谁知阿宝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我没胡闹,当时那两个家奴看着不是什么善类,你一个人对付邱氏,还有胜算,再以你一人之力,对付他们三人的话,他们这摆明了不是以多欺少么?我怎能只在旁边看着却袖手旁观,至于大少爷,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算了,下不为例!”绿萝这是在警告自己,同时也是在警示阿宝。
用拳头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能是一时的冲动。
“尘儿,尘儿……”燕老爷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躺在塌上又急又气。
“爹,我没事,我们赢了,我们把坏人赶跑了!”燕尘奔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燕老爷看着这三个人来不及整理和收拾的衣衫,哭笑不得。
他的脸色不好看,绿萝就更自责懊悔。
“爹,对不起,这次都是我冲动了,我向您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连她自己现在都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更别说自己的公公。
“不,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连累了你们!”谁知燕老爷并没有出声怪罪他们,相反,他在自责。
“爹,短时间之内,依我看,他们应该是不会再过来闹事,你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静养,其他的事情,都有我在呢。”绿萝又去收拾屋子。
就这样,燕老爷就在这个木房子里住了下来。
这儿比不上高门阔府的燕府,但这儿比燕府清静,也比呆在燕府里更自在。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邱氏那边的人,没有再过来闹事,绿萝也渐渐放下了心来,把心思全都转移到了别处,她对地契上的这一大片良田,已经有了很好的规划,这几日带着这里的租户,都在栽树改田。
原来小块的田,被推了,然后改成大田。
先前种稻子种玉米的田地,现在也被她安排人手耕种了出来,栽上了一些果树,以及其他的更经济的作物。
这时,她手里的灵泉,就派上了很好的用场。
到了夜里,这些灵泉就源源不断地提供水源,浇灌这一大片良田。
他们这边忙得风生水起,风风火火。
只是,邱氏那边的日子,却不好过。
“滚,你们全都给我滚!”燕贺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在自己的屋子里,冲着前来服侍的下人发火。
下人手里端着的汤药,也被他尽数挥撒在了地上。
“大少爷,这些汤药,都是夫人在外面求了名医才开出来的方子,对你的身子有好处的,这样撒了,真是浪费!”下人心疼不已。
如今主子们搬出了燕府,主子们的日子不好过,连带着他们的日子也跟着不好过起来。
尤其是伺候燕贺这位脾气暴燥的大少爷的差事,更不好做。
这位大少爷动不动就摔东西,发火,有的时候还动手打人,没几个下人受得了。
但凡有点儿本事,或是能耐的下人,大都已经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他们这些又老又弱,在外面不好找差事,迫不得已才留在这里继续干。
现在的燕贺,虽然经过休养,已经能够下地走动,看起来就跟一个康健的人没有什么两样。但只有他,以及亲近的人知道,没了命根子的他,现在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完整的男人。
下人偶尔的怠慢,以及他人鄙夷的目光,都会时不时地凌迟着他敏感又脆弱的神经。
在这样的煎熬之下,他的风流,他的尊贵,被消磨殆尽,只剩下了鄙视,以及仇恨。
以前,他没事就爱往府外跑,在外面沾花惹草,流连各种花街柳巷。
可现在,他不敢出门,更不愿意出门。
宁愿一个人躲在这一处宅子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过着天昏地暗的如同炼狱般的日子。
下人捡走了地上散落的碗片,脚步匆匆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害怕再晚一点点,他们的小命,就要葬送在这里。
邱氏每每这种时候,都要赶过来安抚。
“贺儿,你今天又没喝药?”
邱氏看见可怜的儿子,不忍心责备,更多的则是心疼,以及宠溺。
“娘,我不要再喝药,我又没有病。”燕贺拒绝那些气味难闻,并且难以下咽的汤药。
“良药苦口,娘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也要撑着点,这些汤药对你的身子,大有增补,也是娘费了些心思,才抓回来的药材呢。来,听娘的话,把这碗给喝了。”
邱氏亲自端过来一碗刚刚好的汤药,她要监督自己的儿子亲自服下。
若是放在以往,邱氏三言两语一番耐心哄劝,燕贺最后也就老实任命地听了话服下汤药,但这一天,燕贺的心情非常的不爽,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叫做暴躁的压抑情绪。
“我说过不喝了,就是不喝。”这一次,他连自己亲娘的话也不愿意再听,不愿意再顺从。
邱氏端着汤药的手,有些僵硬地停在半空中,表情更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儿子的忤逆,她还是不忍心责备。
“贺儿,娘知道你心情不好,这种事无论是发生在谁的身上,谁心里也不会好过,可是日子还是要往前过的,你就看开点,把身子养好了,什么都会有的!”
燕贺在这里却讥笑起来,面容有些扭曲。
“什么都会有的?这话,哄三岁幼儿还差不多,我知道,就算是喝再多的汤药,就算是倾尽全天下的名医,都没有办法,再让我回到以前健全的我!”
在他的身上,少了一件重要的器官,这是永远也找不回来,更补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