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三却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要是按你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这帮人一退回水上我们就只能躲避？”
李玄夜直起身子，淡淡地说道，“战船不足，官兵知晓水性的也不多，就算是有些会水，也远没有达到能够在水中作战的水平，避其锋芒，是最好的选择。”
“你……”
陈老三刚想要说话，就被陈老二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李玄夜见状转身问道，“屠刚将军以为呢。”
屠刚没有理会李玄夜只是转头对八皇子说道，“帐中议事，贵在能言，一人之见，终究狭隘，众人商议，方得周全。”
这话便是冲着李玄夜来的。
说白了，李玄夜也就是一个参军，官职不大不小的很尴尬，只不过是因为与八皇子之间的关系，所以才能在这里说几句话，但是要说布置筹谋，远不够格，也不能服众。
八皇子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遍，沉声说道，“屠将军说的有理，我们初来乍到，地形民情都不熟悉，还是要好好的商议一番再做定夺的好。”
李玄夜微微垂下眸子，再没有多话。
议事结束后，李玄夜就搬了一个凳子，挑了一处僻静地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着什么。
八皇子凑过来看了许久，也没有看懂这是什么东西。
远处传来阵阵的虫鸟之鸣，八皇子叹了一口气，负手看着远方。
“这陈老三议事结束后就来找我了。说是要领兵前往探探究竟。”
偏偏是在他们来这里的前一天，这帮水贼刚刚抢掠了一处村庄，死了不少百姓。
李玄夜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画着自己的“乱图”。
八皇子伸手去夺了他手里的木棍。
“你怎么说？”
李玄夜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尘，随后说道，“既然想去，就让他去吧。”
八皇子啧了一声，回头说道，“你可不要赌气。”
“不是赌气。”李玄夜说，“这兵么，早晚是要出的，我们的话，这几个将领也必然是不听的，既然如此，不如就叫他去，一来是给朝廷看，二来也算是试探，亲自下水知深浅，也正好验证验证我们到底是不是纸上谈兵。”
李玄夜说完，抬起头说道，“或许真的是我们错了呢。”
八皇子啧了一声，丢了手里的木棍，也是一脸烦闷。
次日，陈老三来找他的时候，八皇子就想到了昨晚李玄夜的话。
他取了一枚军令，丢给了陈老三。
“那你就带一路兵马前往，探探究竟。记住不要恋战，此次出兵以试探为主。”
“是。”
陈老三领兵便走。
陈老三刚走，李玄夜就从帐子后面走了出来，思索了半晌，开口招了赵启进来。
“主子。”赵启微微骇首。
“你去领些人接应陈老三。”
“是。”
八皇子转头说道，“你是觉得陈老三会有危险？”
虽然八皇子不觉得陈老三能够真的把那伙水贼给怎么样，但是也不觉得会出什么事，毕竟根据情报来看，在那边出没的水贼并没有多少人，只是一小股而已。
“我们这大军浩浩荡荡的驻扎在这附近，对面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不藏起来还露头，不排除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子要试试刀锋，但是……大概率不可能。”
李玄夜说完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榆城地势图上。
忽然他看到了一处叫做落英关的地方。
这个地方传说是当年名将赵吾战败身死的地方，赵吾乃是古之名将，一代英豪，因此他陨落的这处地方至此也就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唤作落英关。
这落英关其实就是一出山谷峡关。
两地山峦之间，夹着一条长长的谷道，是进出榆城的关键之地。
从榆城撤出，过了这落英关，便可退守至其后的宛城。
李玄夜正思索间，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战马嘶鸣的声音。
八皇子一惊，连忙出去查看。
只见帐子外面，陈老三被赵启载于马上，一路狂奔而回。
陈老三的身上都是土灰污血，连头上的钢盔也歪了，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不待八皇子开口说话，这陈老三就跌落下马，跪在地上凄然道，“末将遭人算计，折损兵将，请主帅责罚。”
八皇子伸手将陈老三扶起来，对身后的人说道，“赶紧扶着陈三将军下去休息，找来行军大夫给看看。”
“是。”
八皇子一句话没有说，赏罚不论，只是命人先下去好好休息。
人走后，李玄夜才问道，“怎么样。”
赵启回答道，“诚如主子所猜测的那样，这帮水贼故意让小股力量屠戮村庄的百姓，为的就是引我们上钩，后面还埋伏着大量的后备军，这陈三将军杀了几个人之后便有些轻敌，一路快马追击，结果遭了旁人的算计埋伏。”
李玄夜叹了一口气，随后问道，“伤亡怎么样？”
陈三将军所率领的五百人马估计……
全部阵亡了。
李玄夜点点头，挥挥手说道，“下去休息吧。”
傍晚时分，陈老二主动前往营帐请罪。
八皇子彼时正在和李玄夜议事，见到陈老二来，也没有责罚半句。
“建功心切也是正常，好在伤亡情况不大。”
陈老二心里有些虚，只说道，“三弟也并非是建功心切，实在是年纪尚小，平时思虑事情并不周全，完全是靠着一股子蛮力在做事，往常就吃了不少亏，可心里确实是想要为主帅分忧的。”
八皇子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拍了拍陈老二的肩膀，“我心里有数，下去好好养养精神，后面只怕是要辛苦你们了。”
李玄夜端起茶盏的时候，正好看到陈老二的目光。
两人对上，李玄夜想了想对陈老二说，“陈二将军。”
这一声，陈老二像是抓住了什么希望似的连忙停下脚步折返回来。
李玄夜说道，“这陈三将军平日里做事有些鲁莽，你还是要多加开导才好，战场上，一次两次可以图个侥幸，次数多了，就没这么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