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拂,窗户被一阵狂风吹开,砰砰地砸在墙上。
宫殿内,轻纱漫舞,烛影摇晃。
李玄夜和拓跋鸾的影子被长长地拉在地上,交叠对峙。
李玄夜的脑子里开始像走马观花一样不断地闪过之前的种种。
从开始启程前往崇横,到此刻站在这里。
一幕幕,清晰地闪过。
忽然,李玄夜猛地睁眼,转头就走。
身后众人的连忙跟上。
“主子,你要去哪里。”
李玄夜一路不语,只是不断地往回冲。
他走到姜鱼儿所在的房间,一脚踹了过去。
内里空空如也,黑暗的房间里,冰凉一片。
他怎么把这么要紧的一个人给忘了!
从在大盛朝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明明就觉得不对劲。
可是之后的种种,叫他逐渐忽视了这个人。
当时跟随他到船上,李玄夜不是没有怀疑过姜鱼儿。
但是这种怀疑再一次被崇横宫内错综复杂的矛盾给掩盖了。
他恨不得现在给自己一巴掌!
明明姜鱼儿很久没有在自己身边露面了。
明明当时在哈赤那里,她能很轻松地说出他们被迷倒的关窍。
明明有那么多的小细节,其实已经很不对劲了。
可是自己居然都能给忽略!
“你是在找我吗?”
李玄夜回头。
姜鱼儿穿着一身颜色淡雅的长衫站在那里。
云鬓微描,早已不是之前那副懵懂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模样。
此刻完全就是一副大户人家小姐的姿态,神色清淡,从前的稚嫩之色完全消失不见。
李玄夜仔细地打量着她,只觉得好笑。
明明眉眼和之前一模一样,可是这气质就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么久的时间,他都没有发现姜鱼儿身上的这一面。
真的是小看这个小丫头了。
“你真的是藏得很好。”
“我没有骗你什么。”姜鱼儿双眸轻眨,眼里流露一抹害怕来。
似乎是害怕李玄夜怨恨她。
“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的孤女?你这一身的衣裳是别人施舍给你吗?”
这一身的衣裳不是简单的衣料华贵这么简单。
李玄夜虽然不懂崇横的衣衫服制具体是怎么样的,可这一身用的料子是李玄夜在进入崇横皇宫内之后才看到过的料子,之前在皇宫外,从未见女子身上有这样的料子。
是以,这一身衣裳就是有钱也不能买得到。
一定是跟崇横皇室有所关联才能够有的。
“我就是不想骗你,所以才用这一身装扮来见你。”
李玄夜嘴角勾起,“骗都骗了,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姜鱼儿眼角微垂,看上去十分的失落。
只是此刻李玄夜却不会再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有半分的心疼和怜悯了。
搞不好就一条要人命的美杜莎。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
“所以,你现在这幅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什么意思?”
姜鱼儿往旁边看了一眼,“他要见你。”
“谁?”
门外人影晃动,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出现。
“是我。”
李玄夜微微眯起眼睛。
此人穿着打扮完全同拓跋玉等人是一样的,是皇子的打扮。
可是身有残疾……
李玄夜瞬间便想到了之前在拓跋玉和拓跋廷之间空着的那个位置。
“你是二皇子?”
拓跋颜。
拓跋颜的面色十分的青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看上去跟一个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坐在轮椅上,仅仅是支撑着身子都看着有些吃力。
眼皮下那乌青的一圈,还有手臂上显露的一清二楚的血管,无不宣告着他生命力的衰竭。
这个人,只怕是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在下,有一事相求,不得已出此下策。”
轰隆隆,外面开始响起了撼天雷,狂风顿时吹得更大了,眼看着便是一场暴雨倾盆。
房门关上,屋中静谧,唯一时不时响起的,只有拓跋颜止不住的咳嗽声。
他手里捏着一块帕子,旁边姜鱼儿捧着热茶给他顺气,可是还是止不住的咳嗽。
李玄夜看着,这拓跋颜看上去有些像是肺痨。
还有一些先天不足的迹象。
而且,李玄夜在拓跋颜的帕子上看到了明显的血迹。
瞧着就是时日无多了。
来这里之前,李玄夜仅仅是知道有崇横是有这么一个皇子的,但是关于这个皇子的记录却很少。
流传出来的,只有关于他十岁之前的一些记录。
传闻这个皇子博闻强记,有崇横先祖之风,十分受崇横的先帝,也就是这拓跋颜的爷爷赏识。
十岁时候说是生了一场重病,身子就不怎么好了,所以就开始深入简出,一直在深宫之内养着,很少有人再见过他了。
甚至连他此刻病成这个样子都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出来。
而这拓跋颜跟姜鱼儿又是什么关系。
“咳咳咳。”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拓跋颜缓了缓,缓缓推开了姜鱼儿送过来的热茶,转头对李玄夜说道。
“不好意思,让你见怪了。我身子不好,不过你放心,我这病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给旁人传染。”
李玄夜看了一眼眼神关切的姜鱼儿,慢悠悠地说道,“应该是不会的,她也不会气色红润成这样。”
姜鱼儿的手僵了一下。
她知道这是李玄夜还在记恨她,所以不敢回头去看李玄夜的脸色。
“你别怪她,是我胁迫她这么做的。”
李玄夜理了理衣袍,手托着下巴,吊儿郎当地看着两人。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我们就长话短说,直入主题。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想到找上我的,又是从哪一步开始算计我的?金玉织造坊,佟三娘,水患?”
“我们没有要算计你的意思。”拓跋颜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事实上,她能够遇到你,也是意外。就算是我们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算计到你会成为大盛朝的驸马,更不可能在你成为驸马之前,就早早地连佟三娘布局,若真是这样,我们岂不是成了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