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夜怀疑归怀疑，但是也知道，这拓跋颜说的话也不假。
要知道金玉织造坊是在他成为驸马、接手江南水患之前就已经在江南打出名气了，而且推荐给他的人也是洛玉衡。
这都是不可能被他们提前算计到的。
拓跋颜继续说道，“鱼儿是真的被逼无奈流落到了江南一带，偶然间遇上了佟三娘，才侥幸活了下来。”
一旁的姜鱼儿垂下眸子，思绪也渐渐回到了那个混乱的夜晚。
当年拓跋颜被人陷害，她作为拓跋颜一直培养的死士，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虽然侥幸逃脱了出来，但是却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艘船里。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是被什么人给意外救了，没有想到，遇上的却是一伙人贩子。
他们把姜鱼儿当成了意外坠落悬崖的人，见她长相不错又还没有死，就把她给带了回来，以求能卖个好价钱。
姜鱼儿伤的很重，当时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只能由着这些人带着她漂洋过海达到大盛朝。
本来姜鱼儿是要秘密被卖到妓院或者窑子里的，但是她命好，在船靠近码头之后，因为病的太严重，接手的人害怕死在自己手里，又不愿意花银子治疗，就把她像是垃圾一样丢在了码头边。
刚巧佟三娘正在这边挑选查收新到的丝线，就把她给从这人贩子手里给带走了。
佟三娘说当初她是有一个妹妹的，但是当时因为家里穷，家里人不得不把当时还没有劳动能力的妹妹给卖了。
后来佟三娘想要再去找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了。
她说自己跟她的妹妹有几分相似，所以佟三娘一直很细心地照顾她，觉得是老天爷给她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
姜鱼儿后来就一直在佟三娘那边养着，见她生意不是很好，就帮忙把这金玉平针教给了佟三娘。
这金玉平针，还是当时她还小的时候，阿娘教给她的。
阿娘希望她成为一个绣娘，安稳的度过这一生，可惜没有如愿。
如今她也算是在佟三娘的身上找到了救赎。
她一边在这里养伤，一边跟拓跋颜互通书信。
本来打算在年前就回去的，可是却想不到，遇到了李玄夜。
李玄夜在江南大刀阔斧的改动，不仅仅震动了江南的朝野，同时也牵动了崇横的政治。
拓跋颜便是第一个察觉到了其中蕴藏着的变化与机会。
那天她在外面买东西的时候，有个人给她塞了一张纸条，里面便是拓跋颜安排给她的任务。
“接近李玄夜，获取他的信任。”
于是后来的种种，便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幸运的，正好搭上了佟三娘这条线，所以才会靠近的这么的自然。
不然的话，聪明如李玄夜，只怕是早就会对她敬而远之了。
李玄夜的目光在这两人的身上游转，“所以你们把赵启害到赵贵妃的床上是什么意思？你们这是威胁，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赵氏是我们的人。”
这一句话是李玄夜没有想到的。
“赵氏当初进宫是被逼无奈，进宫之后她……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娘家是不会允许她离开宫的，她也知道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出去，所以才会以性命为引，想要彻底把这里的一切都结束。”
“生不如死？”
李玄夜不解。
虽说这皇宫的妃子十个里面只有一个能受宠的，但是这赵氏对外可是崇横的第一宠妃。
只不过看着这拓跋朗的身体的话，估计宠妃也不那么快乐就是了。
但是这拓跋朗也是尽其所能了，毕竟那个身体，还能要求什么？
可就算是再不幸福也不至于生不如死吧。
拓跋颜看了一眼一旁的姜鱼儿。
后者微微点头，然后一双玉手摸上的自己衣裳上的盘口。
李玄夜静静地看着她。
昏暗的灯光下，姜鱼儿将自己衣服上的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里面嫩白的肌肤露出来，只余下一件兜衣浅浅地挂在身上。
李玄夜眼睛一寸寸的放大，黑暗的瞳孔里倒映着姜鱼儿满身的伤痕。
原本该是如一块碧玉的身子，此刻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
烫伤、咬伤、鞭伤……
有些新伤交叠着旧伤，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子，只有露出来的手腕脖子是好的，其他但凡是隐蔽在衣料之下的，全都布满了伤痕。
李玄夜转头看向拓跋颜。
“她十四岁的时候，在我府里被父皇看到，带回了皇宫。”
所以，这些都是拓跋朗弄的？
也就是说……
“赵氏……”
“赵贵妃身上的伤只会多不会少。”拓跋颜说道。
此刻李玄夜知道这拓跋颜说的被折磨到生不如死是什么意思了。
拓跋朗有这样的癖好。
“父皇性格在多年前忽然大变，原本只是喜好歌舞，后来就忽然变的性情暴虐，重色，重欲，血腥残暴。三年的时间里，光是宫女就死了有两千三百余人。”
“每一个都是被折磨而死，甚至有一些是服药过量。”
服药，服用的是两情欢好的催。情药。
李玄夜想起之前在宫宴上看到的拓跋朗直觉的后背发寒。
那么一个看上去信奉长生，甚至身体孱弱的老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如果只有这一个毛病，也就算了，可是他这些年，对下面的百姓也是残忍至极，动辄便是斩首极刑，一件偷窃案，下面的官员能斩杀上百人，崇横已经经不住这么折腾了。”
李玄夜看着拓跋颜，“这是你崇横的事情，与我没有什么干系。”
拓跋颜立刻说道，“不，这不只是我们一国的事情。崇横内乱，派系争斗，早就已经不是崇横一国的事了。”
“你能够来这里，难不成只是因为崇横与大盛之间的这点子生意嘛？”
“此刻，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不只是你，在这个皇宫里，不知道暗藏了多少国家的势力，他们伺机而动，等着瓜分崇横，到时候还能是与你们没有干系的事吗？”
崇横倒下，不说一鲸落万物生，也一样可以改变大盛东边数个国家的局势。
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