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今是一国之君,当以国事为重,不能再像是从前那样胡闹了。”
拓跋玉脸上彻底没有了喜色。
“你就非要在这个时候叫外面的那个人来扫我的兴吗?”
刘忠没有说话,身子却没有分毫的移动,只是低着头杵在原地,意思也很明显了。
拓跋玉丢了手里的东西,转头对一旁的人喊道,“还不都滚下去!在看什么!等着朕挖了你们的眼睛吗!”
前一秒还满脸媚态的众人见状立刻跑走,慌张地连衣服都来不及穿。
拓跋玉坐在矮榻上,许久才抬头慢慢说道,“好,你不要叫他进来么,那就叫吧,看看他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刘忠出门将荣国公领了进来。
跪下起身的时候,荣国公吴绡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是一旁的刘忠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臣方才在门口站得太久,膝盖有些受不住,殿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拓跋玉歪在榻上,胸口的襟子敞开,一副浪荡模样。手心的一串玉珠浅浅垂下,被他拿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
“你这话倒是在怪朕了。”
“微臣不敢,皇上今日早就下了口谕说不召见任何人,是微臣擅自前来惊扰了皇上,臣该死。”话音落下,不等拓跋玉接话,吴绡紧跟着开口道,“只是臣来是为着国家要事,还请皇上即便是要降罪于臣,也请听臣说完。”
话毕,吴绡将手中的一份奏折呈给拓跋玉。
“这是微臣根据国库现在的请款,还有年初的时候几位大人共同计算出的今年朝廷各项开支做的一个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收支和预算,微臣斗胆,册封皇帝的登基大典怕是要再缩减一笔开支才行。”
拓跋玉只看了一眼便将手中的折子甩了出去,却没有砸在吴绡的脸上,而是偏了许多,落在了吴绡的旁边。
吴绡挺直了身子,全程没有眨动一次眼睛。
“朕是皇帝,不是什么随便的亲王侯爷,登基大典的预算一缩再缩,一减再减,朕看你们不是没有银子,而是不愿意拿出钱来迎立朕这个皇帝吧!”
“微臣不敢。”吴绡的脊背仍然挺得笔直,开口的声音也掷地有声,“一应的收支明细都已经写在上面了,实在是朝廷没有银子,臣等也是无能为力。”
拓跋玉的手缓缓攥紧。
他起身,一步步走下来,蹲在吴绡的面前,手缓缓搭在吴绡的肩膀上,随后缓缓用力。
吴绡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拓跋玉的手劲儿,这是在警告。
“荣国公。”拓跋玉的脸上荡漾开一圈过分明艳,甚至有些媚俗的笑来,搭配着他的一双丹凤眼,显得格外摄人心魄,“你可是崇横的栋梁,朕的依靠,这登基大典,没有银子就是寸步难行,到底还要你来帮朕想想办法不是吗?”
“臣等有一个粗略的计划,只是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接受。”
拓跋玉上挑的眉眼静静地注视着吴绡。
他将吴绡的手心拉开,将那奏折重新放回了吴绡的手里。
“不管怎么办法,好好想,你们四公九候要一起商议,拿出一个对得起朕,对得起你们这些个做臣子的法子来。”
吴绡抬头,视线与拓跋玉撞在一起,后者眯起眼睛朝他笑了笑,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缓缓松力,转而变成温柔的轻拍。
“下去吧。”
“是。”
吴绡走后,拓跋玉静静地蹲在地上,半晌都没有动一下。
刘忠送人离开折返回来之后,拓跋玉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直等到刘忠上前,拓跋玉才猛地抬头,方才笑意全都消失不见,脸上阴鸷之色浓密,好看的凤眸此刻也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你听见了吗?!没钱,没钱没钱!整个国家的钱都在他们的手里,他们还要跟朕说没钱,就连登基大典都不舍得拿钱出来!没钱!没钱!”
拓跋玉像是疯了一样,双目在瞬间就变得猩红,虚搭在身上的衣服也逐渐掉落,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来。
刘忠立刻上前揽住了拓跋玉,“三殿下。”
这还是当年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刘忠对他的称呼。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皇帝,而是崇横的三皇子。
在入怀的瞬间,拓跋玉就像是一个迷茫的孩子一样,窝在刘忠的怀里,身上不住的颤抖,眼睛却是直的。
“阿爹—”
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就像是小时候那样依偎在他的怀里宣泄着心中无处安放的恐惧。
夜色深沉,拓跋玉就这样靠着刘忠,暴戾的情绪也渐渐被抚平下来。
许久,刘忠才开口说道,“荣国公手里握着崇横的命脉,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皇上要是用银子,这吴家是绕不开的。”
这些,拓跋玉自然是知道。
说什么国库,事实上,这国库就是吴绡极其手下人的金库。
皇帝想要从国库里拿银子来办事,其实就是从他们的小金库里掏钱,这帮人都是些无利不起早的人,这么一大笔花销,他们自然是不愿意,就算是要拿,也要用东西来换才行,吴绡这就是在跟他讲价钱。
拓跋玉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闻言许久才开口,“银子要分出来,当年他虽然是个没用的废物,但是到底是把兵权成功分给了周李两家,银子也是一样,就算是不能直接收归中央,也要分开。”
“必须分开。”
刘忠轻轻用了一些力气,将拓跋玉往怀里更拢了拢。
明月当空,一夜无话。
……
另一头,李玄夜这几天也彻底是被缠上了。
“这个哈赤还真的是一点道理也不讲,一句查案就把咱们的茶馆给围起来了,拖了这么久,也根本不来查我们,就是这么围着,不叫我们开张做生意,他这就是打算要拖死我们!”
朱妍站在门口一连骂了好几天街了也根本没有人来理他们一下,就算是直接骂到了哈赤的头上,点名道姓,这些士兵也都是充耳不闻,跟个聋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