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知府？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常石愣怔地看着众人，喉结上下滚动。
“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李玄夜凑上前，半张脸掩映在灯火背后的阴霾之中，看上去十分有反派感。
“没罪就不能抓你了？谁告诉你，你接触的当官的，都这么秉公执法、清洁廉明吗？”
说着，李玄夜的声音忽然低了三度。
“我就是纯看你不顺眼要了你的小命，你能怎么样？”
李玄夜算是看透了，这个常石就是个没胆子的货，贪得不过是点财罢了。
这么一句话下去，常石裤子下面就已经闻见骚臭味了。
“大人！”常石挣扎着将身子翻转过来，跪在地上，连声哀求，“小人真的不知道哪里冒犯了二位大人，小人有银子，求求二位大人，饶我一命，我真的不想死。”
常石哭的口水都拉成了丝，一滴滴的往外扯。
“不想死？你别说是到我这地界儿，就是到了阎王爷跟前，想要少受罪也要把生前的罪孽都交代清楚了才算。”
说完，李玄夜拍拍手，身边立刻上前来两个带刀的士兵。
“把他给我关起来，丢一支笔和一打纸给他，什么时候他说写完了，什么时候来报我。”
“是。”
李玄夜转身带人离开。
俞敏问，“怎么不直接问？我看他没什么胆子。”
“我们手里知道的东西太少，万一有点意外收获呢？他不知道我们是冲什么来的，心里发虚，且炸一炸。”
“这倒是没什么，就怕那边收到了信了，有所准备。”
李玄夜想了想，回道，“这样，你命人假借常石的名义照常去京中送举报信。拖上个三五日就足够了。只不过这举报的内容，倒是需要改改。”
俞敏想了想，随即与李玄夜相视一笑。
两天两夜过去，这常石是水米不曾打牙，整个人已经是饿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玄夜其实在上午就收到了这常石写的忏悔书，只是到晚上才过去。
封闭的暗室里，常石蹲在地上，像是一只可怜的老鼠。
见到李玄夜，常石立刻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为腿软的缘故，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的手撑着，一步步爬到了李玄夜的跟前。
“大人，求求你，饶了我吧。”
李玄夜手里拿着一打写的密密麻麻的供状，一下一下的打着，在静谧的暗室里听起来像极了催命的鬼钟。
“我看你不老实啊。”
常石急忙说道，“大人，我真的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是吗？”
李玄夜冷哼一声。
“你在这里头一天一个字都不写，频频看向外面。你在等谁？”
常石攥着李玄夜裤腿的手一僵。
李玄夜脸色瞬间大变，一把揪着常石的领子将人给提了起来。
“你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还念在你不过是个从犯，想要给你个机会，可是你还惦记着你外头的那位祖宗能来救你的命？！”
“士农工商！这点道理不都不懂吗？！”
士农工商四个字清晰的在常石的耳边回荡，他愣怔了三秒，像是魂儿丢了一样，随后立刻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是小人糊涂，我是个蠢货，小人糊涂，爷问什么我都老实交代。”
“那就先从这里说起吧。”
李玄夜将他递上来的供状搁在桌面上，随后手指轻点了一处。
常石看过去，那里交代的，是他与何氏做生意时候的一些细则。
常石闭上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早些年，何掌柜的授意我，帮他设计一个人，此人叫洛玉成，是我同乡的发小。”
……
半个时辰后，李玄夜从密室里走了出来。
俞敏刚好骑马而来，身后还跟着洛玉成。
李玄夜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你当初收了常家多少银子？”
洛玉成忽然咬紧了牙，许久才说道，“总共是七十六两三钱。”
“就为了救那么一个不相干的孤女？”李玄夜问。
洛玉成回道，“是。”
李玄夜冷笑一声，“妇人之仁，你这样的不进朝堂倒是保命了。”
俞敏在一旁听着有些糊涂，“这是什么意思，打的什么哑谜？”
李玄夜将供状甩给了俞敏。
“看看。”
俞敏一目十行看过去，算是知道了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张氏身边有一个从小跟着伺候的丫头。
当初两人情投意合的时候，这丫头没少帮着两人互相传递信物、书信一类的。
后来张氏被迫嫁给何其芳，这个丫头在出嫁之前，被张家的给卖了。
卖出去之后，就到了常石的手里，常石想要纳妾，可是这丫头死活不愿意。
因为这常石可不是什么好人，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不说，还有虐待妻女的传闻。
常石纳的妾室里，十个有九个都不到三年就暴毙而死。
所以，谁家的姑娘要是被常石看上了，基本上就是被阎王爷给看上了。
这侍女不知道怎么就求到了洛玉成的跟前来。
赎身是要七十两银子，而余下的六两三钱，便是他将身上有的银钱都给了这女人，叫她用作盘缠回家去了。
“这女人最后还是被常家人带走了。”李玄夜说，“并且在半年后就死在了常家。”
洛玉成不敢置信地抬头。
“我把银子给了她，叫她给自己赎身了，我看着她的家人把她带走的。”
李玄夜说，“人能够带走，就能够再带回去。你就不想想，她一个孤女，从小就被卖到出来给被人做丫头，你叫她家里的表舅来领走她，有没有想过她这个表舅可不可靠？南方大片灾年，她这么一个女子，能不能在别人家中呆的长久？”
洛玉成只是一味地站着，整个人看上去都没了神。
俞敏看看这卷宗，又看看洛玉成，也是叹气。
这样拙劣的手法就能将他骗的团团转，且半丝人情世故不懂，真如李玄夜所说，这洛玉成没有进朝廷，反而是保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