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是山穷水尽了,不然按着姬祥素日里的傲气,大抵是不会在他几次拒绝之后还不断地登门求见,把姿态给放下来的。
这边不等哈赤喘口气,刚刚坐下吃一块酥酪的功夫,姬祥就收到消息登门了。
哈赤擦了擦手,命人将点心撤了。
“罢了,叫他进来吧。”
多日不见,姬祥看着倒是憔悴了很多,虽然打扮的很精神,勉强维持着面子上的那份体面,不过细看眉宇之间,尽是疲态,就连那满头的黑丝都生出了几根白发。
姬祥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
“哈赤大人。”
姬祥站在中间,开口喊了一声,然后便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脸上满是苦笑。
“坐吧。”
见哈赤开口,姬祥才坐下,一脸的颓丧模样。
“商帮如今的困境我也知道了,你为难我也知道。”哈赤开口说,“不过最近你也看到了,城里不太平,天地坛上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又是一阵腥风血雨,我自己也有些自顾不暇。”
可是给姬祥台阶下,他知道,也不得不下。
“是,最近事情多,我也总不好来叨扰,也是到了万不得已我才……”
说了一半儿,姬祥便是又有些说不下去了。
说不上是尴尬还是为难。
哈赤点点头,“我明白。”
“不过你放心,今天既然我知道了,必然就不会叫你继续为难下去,这件事儿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姬祥闻言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哈赤。
本来以为这次来是要费些功夫的,甚至都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能够见到哈赤本人。
没想到的是,不仅很顺利的见到了,甚至还异常顺利的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姬祥心里盘算着,虽一时不明白这里头是怎么回事,不过哈赤既然今天把话说的这么死,他就知道事情总归是要有个结果了。
“只是不知道大人打算怎么办?”
“哎,我们也不能仗势欺人,做生意么,你能开门做生意,别人也能,只不过许多事儿总是有个规矩的,谁符合规矩就能好好的开,不符合规矩,就再回去学学规矩,学会了再开也是一样的。”
姬祥眼珠子溜溜一转,那张苍白难看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笑意。
“大人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
店里最近新招了几个打杂的,是附近村子里上了年纪的妇人,手脚麻利,性格也好,不管店里有多忙,总是能够又快又好地把活儿干完。
就连朱妍都不由得感叹,这比她们府里的二等女使做事都要做的好。
“给主子做事到底惫懒,为自己奔波才会拼命。”
李玄夜得了空却并没有闲着。
他这条命还在拓跋玉的手里欠着呢,这算是他给拓跋玉交的第一个投名状,对此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身份亮明,他没有回头路了。
崇横的世家构成,看似简单,不过是以四大世家中心的一个体系,但是要是细看起来也是颇要费一番功夫的。
不过分析崇横的世家构成时,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四大世家之间有一个潜规则,就是默认互相不通婚。
起初这是崇横的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防的就是像大盛那样,世家通过不断的通婚联姻,最终导致世家彼此交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最后架空皇室的局面出现。
但是这样发展到后来,也导致了很多问题。
第一个就是权利过度集中。
像是荣国公一脉基本上控制了崇横的经济大权。
宁国公和定国公则控制了崇横的军事命脉。
这就导致在权利制衡上,崇横没有大盛那么多下手的机会,他们内部基本上都是铁板一块。
不过,他们彼此之间争斗倒是也一直不断,只不过没有搬到明面上来。
最近这天地坛的事件算是百年来世家争斗的第一道明箭了。
“李家不是从一开始里就跟随拓跋玉的,所以更容易下手。再加上李家家主最近病危,所以吴绡才有这个胆子。”
李玄夜对夏目说道。
“不过,我要你帮我去打听打听,已经这吴家的人有没有跟李家的人有什么过密的交往,我想看看,这吴绡到底是怎么断定李家倒台后,兵权就会大部分落到他自己的手上的。”
李玄夜不信吴绡什么消息都没有就敢赌上这么大的赌注,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就是给他人做嫁衣了。
“这个我已经叫人留心了。”夏目说,“不过,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
“商帮的人最近似乎一直在一起,忙忙碌碌的。”
“做什么?”
“好像是在清账,给下面的人补发工钱,给官府补交税银,还有就是清理房契地契一类的东西,我看那样子,像是要收拾东西跑走了。”
“不可能吧,他们这么容易就投降了?”朱妍听到脑子里的瞌睡都醒了大半。
李玄夜眉头紧锁,对他说道,“我知道了,你先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李家这边吧,商帮那里我来处理就行。”
“我知道了。”
夏目走后,李玄夜在店里走了一阵儿,随后仰头看着头顶的房梁。
“赵启,你跟我走一趟。”
夜色昏沉,两人一人一马一路扬尘而去。
这一走就是一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来。
回来之后,两人都有些疲惫,朱妍给他们下了两碗面,吃过之后就回房里去补觉了。
再次醒来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给吵醒的。
“这是官府的意思,你们敢阻拦?这就是造反!”
“我告诉你们,现在还是只是有嫌疑,你们要是再敢阻拦我们办事儿的话,就把你们都给抓起来。”
“少说废话,把这个娘们儿给我捆了!”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门外瞬间想起噼啪的声音,有东西跌倒的动静,也有瓷器砸落破开的声音。
房门被人推开,小六一脸焦急地进来喊醒了李玄夜。
“掌柜的不好了,这官府的人又来闹事了。”
李玄夜撑着手臂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
门外已经被砸的乱七八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