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绸缎、茶叶、瓷器这样的买卖，如果没有办法像盐铁一样由皇权直接控制，那就给谁都不好。
最好就是分散开，分的越散越好。
李玄夜当晚连夜从李惜福口中探知了目前江南一带的丝绸制造行当的格局。
总的来说有三大商，分别是李氏制造坊、张氏制造坊和何氏制造坊。
其中何其芳手中的何氏制造坊这些年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渐渐呈现出一家独大的态势。
其背后支持的势力，很可能是太子。
而另外两家能够不彻底倒下，想来背后也是有倚仗的，只不过倚仗的力量有些后继乏力。
李玄夜第二天则去秘密见了佟三娘一次。
在那之后，李玄夜就再也没有提起这方面的事情，只全心全力地在安顿灾民。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是太后的寿诞。
回京路上，洛玉衡手里摸着李玄夜交代给她的“贺礼”，想着他走之前念叨的事情，嘴角缓缓勾起。
为节俭开支，太后这次的寿宴并不大办，只是简单的召集皇亲和大臣们在宫中简单的摆个宴席，算是这么个意思。
宫宴之上，觥筹交错，丝竹轻转。
舞妓们扭着窈窕的身段，在大殿中间翩翩起舞。
随着一曲落下，舞女退散，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洛玉衡起身，走到大殿中间，恭敬跪下。
“孙女贺皇祖母福泽绵延，万寿无疆！”
皇帝身旁，一个穿着一身褐色织金华服的老人垂眼看下来，面上虽慈，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边是当今的皇太后，张氏。
张太后笑着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好好好，快起来，不过是个家宴，讲那么多的规矩做什么。今儿哀家也只想像民间普通的祖母，跟儿孙们好好的说说话，吃个饭。”
洛玉衡起身再贺，随后超身边的人看去。
那婢女将手里拖着的木盘递过去，由李公公接过，上前递给了太后身边的秋姑姑。
“这件贺礼，是孙女和江南李家的公子花了许多心思找来的，只为博得皇祖母一笑。”
张太后听到江南李氏眼神明显顿了顿。
“李家的那孩子啊……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本该是来拜皇祖母的，只是江南那边仍有许多事情需要他亲自来处理，因而不能前来，不过这贺礼只要是他花的心思，孙女儿不过是蹭了个虚名。”
洛玉衡再次强调这东西是李玄夜的意思，便引得周围人好奇更加深了几分。
皇宫寿宴，每个字都是有深意的。
太后微微抬了抬眼，秋姑姑骇首，将这盖在上面的绸子轻轻撤走露出里头的褂子来。
未等展开，这上面的花样子就已经吸引了太后和一旁的皇上的注意。
“这些是……菜？”
不是寻常的仙鹤拜寿，也不是百鸟朝凤，更没有什么牡丹、仙松。
这上面的花样子是以各种各样的蔬菜为中心构成的图案。
妃子中有那眼尖的，瞧了一眼，立刻起身跪在了地上。
众人被吓到了齐齐都停了手中的事情，跟着一道跪下。
一时间，原本欢快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就连皇上和太后的脸上也严肃了许多。
“衡儿，你送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回父皇的话，这不是女儿的意思，是李公子的意思。不过也不能说是李公子的意思，其实是江南百姓们的意思。”
一语落下，不少人缓缓抬头，露出审视的目光来。
“江南的百姓？”
“是，江南的百姓们知道当朝太后要过寿，还因为想要给百姓们省下更多赈灾的银子而选择一切从简，心里十分的感动，便一起给皇祖母做了这身‘百心衣’。”
“这上面有白菜，寓意‘百财’，贺的是我大盛朝财富源源不断，百财归来。”
“这葫芦，是民间视为招财纳福的祥瑞之物。”
“南瓜，在民间的意思是丰收和富足。”
“茄子则有长命百岁的寓意。”
……
洛玉衡一口气说了几十种蔬菜水果的名字，每个都是吉祥之物。
“这些东西我们在宫中觉得稀松平常，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却是他们眼中最好的东西。民以食为天。江南受灾，皇上和皇祖母叫老百姓们吃饱了饭。皇祖母过寿，百姓们以此‘百心衣’回赠皇祖母，寓满了对皇祖母和大盛朝的祝愿。”
“所谓‘百心一’指的是老百姓的百颗祝福的心合在一起凝铸而成的衣裳，也是谐音‘百姓归一’的意思。”
此话落下，在场众人的脸色各有不同。
许多人心怀鬼胎的面面相觑，但是却都没有敢说什么。
“好啊，这个好！”太后转过头对皇帝说道，“这是这么多年，哀家收着最开心的一件贺礼。”
“皇帝，李家这个小儿子，你可是挑对了。”
皇上的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笑容来，笑着对洛玉衡说道，“好，这件贺礼好，赏！赏的不单单是讨得太后欢心的贺礼，更是这颗得以归一的百姓心！”
洛玉衡闻言，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父皇，李公子还有一件事叫我向父皇和太后讨一个恩典。”
“说，这是赏赐，不必讨了。”
洛玉衡闻得此言，心定了许多。
皇上这话是故意说的。
既然是恩典，天子一言，想要收回就不是随随便便的了。
“这件贺礼，还有一个人出了极大的力，女儿和李公子想要替这个人讨个恩典。”洛玉衡抬起头，“此人便是织出这件贺礼的绣娘。”
“赏！”皇上道，“想要什么赏赐。”
“求皇上，给这绣娘一个身份。”
众人齐齐抬眼看过来。
“一个能光明正大见人的身份。”洛玉衡说。
皇帝站在中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这位绣娘是崇横人。”
话音落下，不等皇帝有所反应，太子先一步站起。
“九妹！你居然敢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来！皇祖母穿的衣裳，你居然叫崇横的贱婢经手来做！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