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颇有些无奈,看向云清语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行了,朕知道了。”
文帝看向了皇后,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皇后,你怎么说?”
因为之前暖阁一事,皇后心里清楚,自己已经针对过云清语一次,不能再因此与陛下离了心。
此刻,陛下虽未动怒,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臣妾没有将事情查清楚,以至于处理不当,请陛下责罚。”皇后跪了下来。
“处理不当?”文帝有条不紊的说着,目光漫不经心扫了一眼。
皇后垂下眸,“请陛下责罚,臣妾绝无怨言。”事到如今,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心中的担忧。
文帝笑着,“朕记得方才郡主是要怎样处罚来着?掌嘴二十,然后赶出宫去,对吧?”
荣和郡主忙跪下,“陛下,万万不可!”
君霓裳已经瘫坐在地上,此刻忙不叠磕头。
“陛下,饶了霓裳吧,霓裳不是有心的……”
“郡主自己家的女儿是女儿,难道别人家的就不是女儿吗?”君南绝双手环胸,目光冷淡,“贵府千金意图欺辱徐太傅的女儿,不曾想。徐小姐离了座,你们便将错就错,对太师的女儿照欺不误。”
“若是不严惩,又将太师和太傅两位大人置于何地?”
荣和郡主难以置信的抬头,“陛下,臣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求陛下开恩,责罚可以,但是不要赶出宫,否则,裳儿她这一生便毁了啊……”
但凡今天君霓裳从这宫里被赶出去,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不到一天,这个消息便会传遍整个靖城,她的女儿也就真的毁了。
“郡主方才要把清语赶出宫时,可曾想过她的一生?”邓媛淡淡开口,目光灼灼看着荣和郡主。
江绣也走到云清语身边站定,“陛下,方才臣女只为云小姐辩驳了两句,郡主便咄咄逼人,若非云大小姐让人拉开臣女,郡主或许……”
江绣看了一眼荣和郡主,随即跪了下来,“兴许连臣女也不能幸免,还请陛下做主。”
三公的女儿,这下算是齐了。荣和郡主便是再想要求情,文帝不可能为了她去同太师太傅太保、三个朝中大员作对。
理由很充分,文帝一点不必犹豫,也根本不会犹豫。
他想处置这家人很久了。
往日君霓裳盛气凌人嚣张跋扈,欺负的都是百姓和小官的子女,他不好出面。但现在,他不得不做出表率,日后郡主府就算记仇,也不会记在他身上。
尽管记在那三个老家伙身上吧。
荣和郡主没想到,她今日竟同时得罪了三府。
不,那人不是云夫人的女儿吗?云夫人不喜……
荣和郡主猛然想起靖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云府大小姐。
云夫人不喜,却颇得陛下和云太师宠爱。
竟然就是这个女人。
“可是陛下……”
“郡主,你对小辈不仁不爱,朕没有处置,已经是网开一面。”
文帝声音微沉,荣和郡主顿时不敢再开口。
“都起来吧。南儿,你去监刑。”
君南绝扬眉,随即拱手,让太监把君霓裳带下去。
“你们……”
“臣女是邓国公的孙女,邓媛。”邓媛拱手,举手投足间带了几次英气,“这是臣女的护卫,周胥。”
文帝笑着点头,“朕知道,你当年追南儿追了好些年,听说你请南儿送你去北境当兵,感觉如何?北境条件艰苦,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邓媛罕见地红了脸,“当初是臣女不懂事,还请陛下勿怪。北境虽寒冷,却能磨练人的心智,臣女同家中商量好了,待过了年便返回北境。”
文帝眼中带着几分欣赏,“行,你也跟南儿监刑去吧。”
“是。”
荣和郡主心知求情不行,也跟了出去。文帝也起身准备离开。
云清语将江绣和徐书昀扶起来,便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哇,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看着可真登对。”
“真的,就像金童玉女一样。”
“难不成三红孙殿下这块石头,终于被邓小姐捂热了?”
“……”
听见这话,云清语不留痕迹看了过去。
君南绝和邓媛往外走,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虽都没低头,却都一身轻松,侧面能看见两人嘴角在动。
虽然知道两个人没有什么苟且,但这样一眼瞧过去,心里还是不舒服。
她莫名也觉得这二人很是相配。
君南绝和邓媛,进可并肩驰骋沙场,退可在家中谈笑风生。
真是的,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君南绝明明是她的人啊!
这样想着,云清语立刻要往一旁走了去。
“清语,你没事吧?”江绣想要寻机会将之前看到的一幕告知于她。
不知为何,江绣总有不好的预感,那个藏在暗处的诡计,极有可能是朝着云清语来的。
正当此刻,王仁来到了几人身边没有,“云大小姐,陛下有请。”
无奈,江绣只得按捺住内心的话语。
皇后故意留下没走,便是想借机探一探云清语的口风。然而云清语被王仁带走,她的想法也就泡汤,只得转身离开。
宴席在晚上,眼下这个时间,他们这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是不会一直留在席上浪费时间。
“清语见过陛下。”云清语福身,面色却并不太好。
文帝也听出了她的不悦,“这是怎么了?”
“朕明白,罚的有些轻了,郡主想拿茶壶毁了你,朕却视而不见。但他们毕竟享有荣光,朕不能处罚得太过。”
“陛下自有陛下的顾虑,能处理君霓裳,清语已经知足,不敢要求其他。”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情不开心。若是结果不让她满意,私下动手即可。
“那你怎么一副哭丧着脸?活像人欠了你钱。”文帝想了想,自己往日答应给的赏赐,可是一份不落。
“清语没事,多谢陛下关心。”
见她还是闭口不言,文帝又思忖片刻,想到了柳芸。
“若是为云夫人的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而难过,朕倒是觉得不值。”文帝话语中没有丝毫惊讶,似乎早有预料。
云清语在生闷气,并不曾想还能从文帝这里套得什么话。
听文帝这般说,顿时打起精神,面上却不显。
“不管怎么说,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清语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对婉儿那么好。对,我却一日比一日冷漠。”
云清语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戚,身形也颇有些寂寥。
盯着云清语生意,文帝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有些时候,相比血缘,朕更相信一句话。”
“别人如何待我,我便也如何待别人。”说着,文帝又笑道,“这话对朕或许没什么用,你或许不妨一试。”
云清语划过一丝异样:果然,陛下也知道这件事。回想起那日与江夫人的对话,她几乎可以确定,当初被父亲带在军中的女子,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君南绝和邓媛监刑完毕,便过来回禀。
远远瞧见文帝把手放在云清语肩上拍着,君南绝停了脚步。
“清语这是难过了?”邓媛有些疑惑,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道,“莫不是因为你我并行,那些小姐们的窃窃私语传进了她的耳里?”
君南绝拿不准,但还是坚定地摇头,“她了解你我是什么人,不会怀疑我们的关系。”
“这可不一定。”邓媛笑着,看向君南绝的眼中颇有意味。
“她若真喜欢你,意识和感受可不一样。即使清语的理智告诉她,我们无事,可她心里到底不舒服。”
“毕竟,风言风语,最毒人心。”
君南绝心中一咯噔,随即迈步朝着两人走去。
周胥抬头看了邓媛一眼,又垂下眼帘假装无事发生。
“祖父(陛下),云大小姐。”
“你们来了。”见两人过来,文帝放下了在云清语肩上的手。
“君霓裳受了刑,现已被送出了皇宫,荣和郡主虽然于心不忍,却还是识大体,并未一再阻拦。”君南绝将事情如实禀报。
“好。”说着,文帝又将目光落在了云清语身上,“今天的事情,纵然是冲着徐小姐去,但你把她们得罪了彻底。”
“清语得罪了许多人,倒也不怕再多一家。”许是方才还有悲伤的气息笼罩,云清语也不愿再奉承文帝,大着胆子嘟囔一句。
文帝果然没生气,只是无奈叹了口气,“这么倔,跟你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没等几人再说什么,不远处便有太师太傅还有太保三人前后走了过来。
见状,文帝只得挥手让几人离开。
“你们现下……怎么样了?”邓媛笑着,眼中不乏暧昧。
“此事……”
“邓小姐一语成谶,当时的确是清语不懂事。”抢在君南绝之前,云清语浅笑着开了口。
君南绝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邓媛嘴角得逞的笑容愈发扩大,“我就知道,没人可以拒绝。”
三皇孙是宝藏,被他看上的女孩,会得到他的全部。云清语并非眼中只认权势和金钱之人,对三皇孙倾心,她毫不意外。
他们才是天作之合。
站在邓媛的身侧,周胥明显看见她的眸中有了晶莹。
“邓国公和邓大人应该同诸位大人畅谈完毕,您匆忙进宫,许久没见过两位大人,咱们不妨过去。”
“你才赶回来?”云清语不由得吃了一惊。
邓媛笑着点头,“我如今是军人了,时间自然吃紧,赶回来有些仓促,回府时祖父和父亲已经不在府中。我便换了身衣服进宫,拜见皇后出来就遇见了三皇孙殿下,本想来瞧瞧你,谁知你竟被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