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既然武功如此之高,想来云夫人武功极高一事,必然瞒不了您的法眼?”
闻言,云穆的脸色相比方才,更加黑了,眼中闪过一抹晦色,立即伸手向君子陌袭去。
几十招下来,两人几乎势均力敌,但君子陌隐隐有落下乘之势。
“黄毛小子,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是在下不自量力了。”月圆之夜的生不如死好似还历历在目,但君子陌却没做任何解释。
“这次前来,是有一惑不解,还请太师相告。”
说罢,君子陌从怀中取出两张纸。
云穆面色倨傲地拿起来,不过第一眼,便惨白了脸色。
“听闻太师年轻时曾有一心仪女子,彼此情投意合,但辗转之下对方了无音讯。太师娶妻生子后,又遇见一位旧友,便是这位姑娘,太师想将她娶回去,奈何令尊当时不同意,甚至以死相逼,于是不了了之。这位姑娘香消玉殒后不久,云夫人便诞下一对双胞胎。”
听着君子陌的一字一句,好似在宣判死刑一般,云穆的手忍不住发抖,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后悔。
“太师大人,是您强要了那位姑娘,才有的云大小姐吗?”
“不是!”双目赤红瞪着君子陌,云穆没有丝毫犹豫,“我没有逼她!”
好似一番痛苦的回忆,几乎要让云穆窒息,过了许久,云穆才平息了下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云清语的确是云穆深爱的那个女子所生。
那个女子是泷国人,至于身份,云穆不清楚,也答应不去追究——为了他和孩子的安全。
云穆唤那名女子为语儿。他们在青山书院相识,就像曾经的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一般,语儿女扮男装,与他一般年纪。他们二人的确情投意合,甚至已经彼此许诺,非对方孤独终老,但是语儿那边不知是什么身份,竟然知道了两人私定终身的事情,将人带走了。
甚至留了一封女子的绝笔信,可他不信。
云穆认为读书无用,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于是投笔从戎,跟着文帝南征北战。
整整八年他都不曾娶妻,母亲以死相逼,求他为云家留条血脉,甚至故意下药,让他和柳芸躺在了一起,不得不娶她。柳芸很识大体,此事也是无辜的,他便也从不苛责,第二年,清瑾出世,两人便一直都保持着相敬如宾的状态。若非语儿重新出现,他或许只会有这么一个孩子。
十五年前,语儿流离失所,险些为官兵欺辱,他是将军,好在赶到及时,救下那群妇孺,也救下了她和她的丫鬟。
语儿什么也不肯说,只跟着他四处奔波,而后得知他已有妻子,不愿为妾便要离开。云穆去了书信,求老母亲可以同意自己娶语儿为平妻,为了说服母亲,云穆直接回家,得到的却是母亲的下跪和上吊。
这些事发生时,柳芸毫不知情,她一直以为,云穆心中的那个人很早以前便死了,而且云穆已经把她忘了。
回到军营,云穆颓废了好一阵,是皇后娘娘,给二人下了药,混在酒中,让两人结为夫妻。
云穆为自己酒后乱性道歉,并愿意以死谢罪,语儿阻止了他。
随后,语儿便发现她怀孕了。
“双胞胎这个方法是她提出来的。”云穆嘴角泛着苦涩,“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吧?”
谁也没有料到,生产后,语儿弥留在世界上两日,便死在了他的怀里。
那以后,云穆心中的弦也崩了。
听完真相,君子陌是无尽的沉默。云府的嫡老夫人十几年前突然哑了,送去了明月庵,他去看过,这个人已经浑浑噩噩,是谁下的手,自然呼之欲出。
“你来找我是为了听真相吧?”说完一切,云穆已经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
“如今真相你已经知道了。”云穆看着君子陌,“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也知道真相是多么的残忍,与其让语儿再次经历一次悲痛,不如让她留在眼下的情况中,至少,她还是有母亲的。”
“皇后为何会对清语这般关照?”
“路途中皇后受累,她施以援手,而后两人相谈间志趣相投,便成了忘年交,这些年,皇后娘娘的确做到了爱屋及乌。”
君子陌沉默着,将地上的纸捡起,便要离开。
“不要告诉她!”云穆这一声吼,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却还是那般的无力,以至于他不得不再补充一句。
“当我求你了。”云穆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好。”
“子陌,你在想什么?”
直到云清语的手挥了好几下,君子陌才回过神来,温柔摇头,“没事。”
“对了,我听闻你最近忙得慌,趁着我不在掀起不小的风浪。”
云清语无奈摊手,故作一副小白兔的无辜模样,“跟我没关系,我都还没插手,谁让他们不争气,这么轻易就把孩子弄掉了。”
早在云清婉还是闺中小姐时,云清语便让小荷暗中下药,败她的身子,发现她有孕后,反倒停了药。
“她那时身子已经外强中干,我便让小荷精心照顾她,不能摔着碰着,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
君子陌笑了,“所以你前些日子接近太孙,抱的是这个目的?”君落衡能失去理智踢那一脚,若说里面没有猫腻,他还真不太信。
云清语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用了一点点药,让他以为我很重要非我不可,再误导他,让他以为我和他之间横着的,只是云清婉和那个孩子。”
闻言,君子陌惊叹于云清语的智慧,又为她自豪,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真是调皮。”太孙都敢下手,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看着君子陌深邃的眼眸,此刻满是宠溺,云清语不禁红了脸庞。
“天色晚了,你快些走吧。”
“好。”
君子陌爽快地应下。
目送君子陌走至窗户,云清语心中竟生出一丝不舍来。
君子陌却突然回头,将云清语瘦弱的身躯禁锢在怀里,“真是舍不得。”
接着,没等云清语回应,君子陌已经消失在房间里。
身边好似还残留着君子陌的味道,云清语不由得上扬了嘴角。
红晨进屋,正瞧见她在傻笑发呆,不由得道,“小姐,你这是想念公子了?”
“你何时学着打趣我了,莫不是心有情郎想要嫁出去了?”
“才没有,小姐你都脸红了,肯定是被我说中了。”
云清语羞红了脸,说不过红晨,便伸手去挠。
夜色清凉,扰乱的,不止云清语的心间。
“哥几个,走,去喝酒,听说那怡红院里来了几个江南女子,那边的人,可比咱们靖城人的身段柔软多了。”
“好啊,今儿我有钱,咱们尽情喝。”
“听说里面有一个叫芳黛的,还是个艺伎呢,咱们可得去瞅瞅。”
“艺伎?来了这里,哪有她做主的份,到时候,让尝尝有男人的快乐。”宋文涛笑得猖狂。
但身几个人却突然说不出话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
“宋兄,你看后面……”一人大着胆子指了指。
宋文涛转身,看见了女扮男装的云清语。
“宋公子,好久不见。”云清语眼中带着邪魅的微笑。
“你想做什么?云清语,我可告诉你,你现在怎么对我,我可就怎么告诉我父亲,你那个闺中密友,也就会有同样的待遇。”
说罢,宋文涛底气也足了些,“阿绣她日后可是我的妻子,你若是想要她过得好,就对本公子好些,否则,我可不保证以后会不会把气往她身上撒。”
撒气?云清语朝着宋文涛走近。
“你别过来!”一群人忍不住往后退。
“跑!”一个机灵的话音刚落,一个转身,兰英和红晨不知何时已经堵在了另一边,此刻他们也是男人模样。
“我请宋公子喝茶,其他人只要别碍着我事,可以跟过来,我也不会找你们麻烦。”
“动手。”给了红晨一个眼神,便将宋文涛堵了嘴带走。
宋文涛不知道被带去哪里,眼中只剩下惊恐,拼命想挣扎红晨嫌他挣扎碍事,见自家小姐没有意见,便一记手刀把人劈晕,直接拎着人走。她此刻是男人装束,又还是大人模样,拎着一个人走巷子,倒也不足为奇,只会被人以为是恶霸而避而远之。
宋文涛的几个狐朋狗友也不敢跟紧了,只远远的跟着。
一直到了流连巷,碧云坊,走了进去。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跟进去,这是什么地方,几人都心知肚明,对面的怡红院也在向他们招手,好生诱惑。
云清语寻了一处喝茶,台上正有一人唱戏。
“都坐下吧,就咱们几个,没啥讲究。”云清语招手坐下,拿了杯茶喝。
“这人的戏唱得还不错,倒也没有寻常小倌那般看上去柔弱。”
红晨紧紧盯着那人,听见小姐这样说之后,便移开了眼睛,却没有吭声。
倒是兰英开口夸赞道,“还真的不错。只是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不过是公子手下一个管帐本的罢了。”红晨没好气地吭声。
那人唱完戏后,便卸了行头,换了衣服来了三人所在的包间,倒是比之前看着少了几分柔弱。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和三皇孙殿下在一起的男人。”
沐冉温和笑着,微微颔首,“公子还记得我。”
“白羽公子。”沐冉对着云清语拱手,“您安排的事情已经在进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可。”
“多谢。”
“公子可能将她借给沐冉一用?”沐冉的目光落在一旁装木头人的红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