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如今的模样,实在不像个大家闺秀!”柳芸声色俱厉,耐心同云清婉说着喜怒不形于色的真谛。
让她来下手,或许语儿还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柳芸来时,云清语已经起床练了会武艺,有红晨在一旁指导,倒与绿澜那些需要力量的杀招截然不同。
“语儿见过母亲。”云清语不紧不慢行礼。
“起来吧,今日你起的如此早,可见手臂也是大好了,当娘的看见你如今气色不错,很是欣慰。你同你父亲说起想拿店铺练练手,今日手痊愈了,便将铺子拿了来。”
“你和婉儿年岁都十三了,确实不小了,往日母亲也没想到你们这样快就要议亲,竟是失职,想着后面再将打理店铺的事情交给你们。”
柳芸说着,竟是动了真情,连累着眼泪也掉了些许。
“母亲,惹了母亲流泪,是语儿的过错。”云清语立刻跪了下来,眼中也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那日,语儿只是去看书,觉得生意经不错,一时间看着竟是入了迷,还是父亲唤醒了语儿。见语儿兴致高,觉着有天分,便说要同母亲您说,拿个铺子练练手。”
“语儿原觉着父亲在开玩笑,如今见母亲来了,才知不是玩笑话,害得母亲伤心,语儿这便去寻父亲,语儿不要练手了。”
云清语说着,立刻起身要去前院寻云穆。
若是真让她寻了老爷来,老爷定会以为她不愿将铺子给出来,这怎么可以?
柳芸见状,立刻扶着头,腿脚微微有些站不住:“语儿,啊哟,哎哟……”
一直跟在身边的王嬷嬷心领神会,满脸哀戚之色:“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大小姐,大小姐,快来看看夫人。”
“母亲?母亲您怎么了?”云清语见状,迈出去的步子立刻收了回来,满脸都是关切之色。
“兰英,快去请张大夫来。”吩咐后,云清语又道:“王嬷嬷,我们将母亲小心扶进去歇着吧,此事,皆因语儿的不是。”
说话都不带喘的,吩咐得十分麻利,王嬷嬷一时都被弄懵了,只得跟着扶柳芸进屋歇着。
柳芸暗中捏了一把王嬷嬷,示意她不要被带偏了,王嬷嬷得了指示点头。
扶进屋中坐下,王嬷嬷便道:“大小姐,您别去请老爷了,夫人原是舍不得你们姐妹二人,只是一时伤感,歇会应当就能好了。”
柳芸顺了口气上来,拉过云清语的手,道:“语儿,你们姐妹二人,母亲承认,自幼便对你妹妹偏爱许多,但母亲对你的心,却是一直饱含疼爱。”
“嬷嬷,快将城西凝萃阁的地契拿出来。”
待王嬷嬷拿出来后,柳芸又道:“这铺子,日后也要算进语儿你的嫁妆里,你就先拿来练练手,若是赔了,嫁妆再换个铺子便行,我太师府的嫡女,陪嫁断不能比旁人的差。”
云清语心中已经泛起冷笑,前世,母亲便是这样说的,可是查出她未婚先孕嫁给君落衡时,所谓的嫁妆,根本没有多少。
那时,母亲告诉她:“痴儿,你为何要如此不守妇道,如此不自爱,未婚先孕惹得你父亲厌烦,如今,竟是连嫁妆也要克扣了去。”
可叹她当时多傻多可笑,竟然还去安慰母亲,没成想,后来云清婉嫁给君落衡时,纵然是侧妃,嫁妆竟是她的十倍不止,想来,母亲是将家底也掏出来了吧。
云清语含笑点头:“母亲您放心,咱们堂堂太师府,别说嫡女,纵使是庶女,嫁妆也不能比寻常人家矮一截,三妹妹,四妹妹她们二人的嫁妆,也不能低了去。”
柳芸脸色微僵,她在两个女儿面前,都是极力主张,两人姐妹相称,不论大小顺序,就是想抹去两个姨娘还有庶女的存在。
如今瞧着云清语的模样,是打定主意要护着那些个姨娘庶女了。
柳芸的眼中隐隐划过一丝犀利。
“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母亲吧。”张大夫正好提着药箱到了,闻言立刻跑进来,一番望闻问切下来,道:“夫人这是气急攻心,喝着养身补气的汤药调理一下便可。”
“多谢张大夫了。”云清语一个手势,兰英会意,立刻送张大夫退了去。
王嬷嬷没有说话,云清婉却是突然跑了进来,言语满是关切:“母亲,母亲,你身体好些了吗?”
抚摸着云清婉的秀发,柳芸浅笑着:“已经好些了,你大姐让大夫瞧了一下,只说是气急攻心,并没有其他事。”
“大姐,你为何惹得母亲……”云清婉话音未落,便一眼瞧见云清语手腕上的红玛瑙手串。
见云清婉盯着自己的手腕移不开眼,云清语心知起作用了。这手串是太子妃的陪嫁,后来转给君落衡,让他给认定的太孙妃,玛瑙上还刻着一个“栎”字。
云清语抬起手腕,笑了笑,“这是皇太孙殿下送赠予我的,说是希望我身体康健。”
云清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怎么会这样呢?太孙难道这么快就认定他了吗?这可是太子妃给儿媳的见面礼,两人就不过见一面,就这样轻易给她了?
要知道自己,当时可是明里暗里暗示了许久,太孙也从来不肯松口。
真是可恶至极!云清语这个贱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难不成给太孙下了药吗?竟然让他心甘情愿交出这手串。
虽然云清婉心中恼怒,但此刻已经能够轻易压下心中情绪,做到和颜悦色。
见状,云清语故意将手腕在云清婉眼前晃了晃,红色玛瑙在白日里格外鲜亮璀璨,吸引人的心神。她就是知道云清婉会闲不住,这几日都故意将手串戴在手上。
“婉儿,我与殿下是皇后娘娘所赐,天定的姻缘,之前不懂事,这才说不同你争。但他既然命中注定是我的夫婿,妹妹你会祝福我们吧?”
似嫌云清婉的反应不够尽兴,云清语故意柔声试探,颇有些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
云清婉并未想到,自己一贯用的示弱手段,竟然被云清语学了七八成,心中似有怒火却无处发泄。
“怎么会……姐姐的夫婿,妹妹自然是祝福的。”云清婉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看着云清婉吃瘪,默默当石柱的红晨内心大呼过瘾。
“小姐,二小姐的模样,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这样也正好。”云清语耐心侍弄着从公主府挑选的花。
“兰英怎么样了?”
“她跟绿澜学习了基本功,如今正在后院扎马步呢。”
“去看看。”
“兰英若是知道二小姐方才像炮仗一样的脸,一定会很开心的。”兰英得知云清语在习武后,自己也嚷着要学了保护云清语,本以为是说笑,可到了后院,兰英却练得格外认真。
兰英真的不会武功。
云清语有些疑惑,是自己怀疑错了吗?可兰英的确有些秘密,难道只是寻常的私人秘密?
“小姐。”见云清语来了,兰英忙起身。
“你继续。”
红晨将那盆奇花放在一旁,供云清语观赏,自己则退到了一旁。
花香在院里飘散,兰英有些困意,身形也有些摇晃。
“兰英,从来没有问过,你是怎么被卖进府里的,似乎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的父母。”
“奴婢……是老爷带进府里的。阿娘跟着前主子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阿娘说,她们要去很远的地方。”
很远……能将女儿留在这里,很远的地方会是哪里呢?云清语几乎不敢想象。
“前主子……是谁?和老爷什么关系?”
兰英沉默着。
“你阿娘的前主子,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
云清语还要问,却发现兰英的声音已经逐渐恢复正常,只能作罢。
“小姐,我这是怎么了?”兰英揉了揉脑袋,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地上。
“你已经困得不分场合了,想来是最近太刻苦,累着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哦。”目光从那盆花上掠过,兰英心中一阵后怕。
还好,关键时刻醒了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翌日,云清语收拾了东西,带着红晨和兰英上了马车。
“小姐,咱们看个铺子,怎的带这么些东西?”兰英有些许不解。
铺子虽然远了些,可就在靖城内,便是有人想对小姐下手,也不敢在城内大张旗鼓吧?更何况城西不是刚结了一桩命案,府伊大人已经派人加强了城西巡逻,她们大可不必这般谨慎,竟在身上也下了三日香。
“这个铺子虽然在城西的繁华地段,但若真的要查看物什的质量,就必须要去城外的庄子。”
凝萃阁是售卖瓷器的,而城外有处庄子烧窑,这里面有学问的东西都在那处。柳芸故意挑的这个铺子,为的不就是请她出城,好来一招请君入瓮嘛。
“小姐,我总觉得夫人给咱们这个铺子别有心机。说不定夫人已经同二小姐联合在一起,在设计对付你了。”想到此处,兰英忙抓住了云清语,“小姐,这城外还是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