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项王,意气风发,是栎国最得宠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即便那时,太子身为嫡长子,已经被立为太子。
可项王还是如日中天——直到他的双腿被废。
君南绝也知道,这些年里,皇祖父为了国家不得已做出的决策,的确有些寒项王的心。
虽然他对项王叔的经历感到惋惜,可那时的时局,皇祖父不得不那般。
“南绝,你且等着看吧,看看这个大家宠爱的云大小姐,会被父皇置于何种境地。”项王似乎真有些醉意,面容已经升起一丝红意。
见状,君南绝也不开口说话,只陪着又喝了几杯。
夜晚,项王入眠后,君南绝便转身去了书房。
上官飘雾早已被卫成强行带了过来。
经过大病一场,加之上官飘雾这些日子一直饮酒,再没往日的意气风发,此时满目通红,步态不稳。
君南绝看见上官飘雾时,他已经半倚在门口的柱子上。
“这样几时了?”
卫成面色无奈,“已有半个月了。自之前宋府流放一事后,上官公子便一直如此颓丧。”
君南绝挥手,示意卫成下去。
“我不过走了一个月,你这是做了什么?”
在上官飘雾身边坐下,君南绝状似不经意要接过上官飘雾手中的酒壶,被躲了过去。
“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如今这个模样,可知姑姑有多难过?”前几日君成瑶欲言又止,当时便想将此事吐露出来,见他身上有伤没有说出口,但面色却分外难看。
他问了才知,上官飘雾亲自去救了江绣,甚至为了江绣把自己暴露在太师太保二人跟前。
但两人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日子私下竟半点交际也没有。
上官飘雾苦笑着,只是看了君南绝一眼,便又仰头喝酒。
见劝说无用,君南绝随手拾了一颗石子将上官飘雾手中酒壶打破,酒洒了一地。
“你和江绣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飘雾低下了头,“我不知道。”
“下雪那日,我约她见面,她没来,之后她便闭门不出。嫂子过府,也请不出人。”上官飘雾神色悲凉,“她让嫂子给我带了话,说她与我感激我相救,但她有些事情想不通,我若等不及,便将早些将她忘记。”
“你嫂子她……可有说是什么缘由?”
上官飘雾痛苦的捂住了脸,“她说,知道我不是真的万纨绔,但有些事情,想通需要时间。”
君南绝眉头紧锁。江绣是个明事理的孩子,若说是山上被欺凌一事,虽有可能,却不至于连阿雾的面都不见。
“过几日便是宫宴,她身为高门嫡女,必然会入宫,若是她不愿同你相谈,我寻机会让清语搭个线。”
闻言,上官飘雾急切地抬起头,“阿南,我担心陛下会给她赐婚。”
论三公嫡女,江绣是最温婉最贤淑,也最符合当下大家闺秀典范的人。往日有宋文涛攀咬着,旁人只敢远观,如今江绣脱了婚约,又到了适婚的年纪,自然会有人踏破门槛想要求娶。
“早知如此,等宫宴过去再设局,便不会平白又添一桩事来。”
君南绝敛下双眸,似做了什么决定,“阿雾,若宴会上真有人求娶,你可愿与他们同列?”
上官飘雾愣了片刻,却又哂笑一声,“阿南,你不会不明白,我纨绔至今,是什么目的。”
煜国虎视眈眈,镇南王一直坐镇栎煜两国边境,这片兵权也不便收回,可朝中多的是会行军打仗的人,只等着他们一家子行错踏错,好接任兵权。
江绣是什么身份?太保嫡女,出身显贵,太保本人又是掌管兵权相关事务,若是有朝一日造反,亦或者是被人栽赃嫁祸,他们两家人便是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皇祖父的确年迈,但他做事不糊涂,你和姑姑这些年来的小心谨慎,还有姑父的战战兢兢,祖父都看在眼里,你们没有造反的心思,祖父是清楚的。”
“外祖父知道不假,但朝中那么多张嘴,祖父一次不信,可数次之后呢?”跟在君成瑶身边,上官飘雾深谙为臣子之道。
三人成虎,更何况功高震主,他太清楚了。
“你同我们走得近,又如日中天,那些人难保会将你我一同牵扯下去,别忘了,太孙今日被允许参加宫宴了。”
闻言,君南绝不由得笑了,“我当你喝酒喝糊涂了,原来并非如此。”
“只要熬过宫宴,阿绣那处便是再如何,太保大人也会为我留一席之地,可你……”上官飘雾眼中的猩红血丝消退了些,只还是掩不住疲惫清瘦,他想得很清楚,自己可以等,只要自己未婚,她未嫁,什么误会都是可以说清楚的。
“你的处境只会比我更加艰难,嫂子这些日子被人推至风口浪尖,赐婚是必然的事,便是外祖父不舍,也会有人逼他下决断。”
太保身处太子阵营,太师如今虽有倒向太子之势,可最受宠的女儿婚事没有着落,到底是有些人有心思。
“要我说,嫂子这些日子太过嚣张了些,事情一件接一件,她若是能像处理阿绣这件事情一样稳妥,兴许不至如此。”
君南绝忍不住伸手给上官飘雾一锤,“倒敢说她的闲话。旁的你不必管,只管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出面求娶。”
“这件事还需同母亲通个气。”
“你只需回答我这个问题。”
见君南绝正了神色,上官飘雾明白他是认真的,不由得沉了心思。
要让江绣拱手让人吗?上官飘雾的手落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脏跳动得愈发快,一次又一次叫嚣着,声嘶力竭告诉他。
心会痛,如同撕扯捏碎一般的疼痛。江绣嫁给别人,那样凤冠霞帔的场景,他便是想都不敢多想,多想一刹都会呼吸困难。
这般想着,上官飘雾的眸光逐渐坚定,“若是事情真发展到了那一步……”
“我必然不会坐视不管。”
除夕这日,云清语一身浅蓝,看着倒比旁时更朴素了些。
“见过长姐,三姐。”云清茉也是一身浅蓝。
“四妹今日怎么穿了和长姐同色的衣裳?”云清琳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又很好地掩饰过去。
云清茉在向云清语学习,可是连穿衣打扮都一并学去,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看见两个庶女,柳芸明显有暗恨划过,冷哼一声,转身上了马车,马车也立即出发,丝毫没有等她们的意思。
“长姐的模样,茉儿是没有了,只想着能学些皮毛,看着也能好看些。”
几人一瞧,她的确是淡妆,看着倒有几分惹人垂怜的模样。
云清语笑而不语,“上车吧。”
说着,云清语上了第二辆马车,云清琳和云清茉跟着上了第三辆。
送几人上马车时,莲姨娘当即愣住。云清茉穿了同色的衣裳,只除了个子矮些,背影竟与云清语有些相仿。
莲姨娘忍不住看向夏姨娘,对方却并不看她,只是低声道:“姐姐,咱们回去吧。”
想到琳儿的叮嘱,莲姨娘没再开口。若这两人作死和大小姐对着干,她顺利上位,倒也怨不得她了。
“小姐,四小姐似乎不对劲。”红晨低声开口,“她莫不是会在宫宴上设计于您?”
多年的经验让红晨对于着装分外敏感,只看见云清茉的第一眼,她便知道,没这么简单。
云清语微微勾唇,“看来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几日到宫门口时,柳芸已经和云清婉并肩走了进去。
“长姐,咱们……”
低声吩咐了红晨一句,云清语便在一旁静静站着。
“云大小姐。”
正当此时,君落暮和君落榆的马车到了,两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见过两位殿下。”云清茉出声行礼,云清琳来不及出声,只得跟着行了一礼。
君落暮看了两人一眼,漫不经心收回目光,“咦,为何云夫人没有同来?你带着两名庶女,想来没有帖子,要进去不容易。”
云清茉到底年岁小,也没见过世面,此刻听见这番话,云清茉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只低着头,紧紧咬着唇。
“不若跟我们一起,进宫也要方便许多。”君落榆插嘴道。
“多谢二位殿下。”云清语笑着,看了两个妹妹一眼,“她们是清语带来的,自会将人带进去。两位殿下还请先行一步。”
“可……”
“既然如此,我们兄弟二人便先进去了。”拦住要说话的君落榆,君落暮将人拉走。
“长姐,若是不能进去,你便让我们回去吧?”若是没有她们两个,仅凭云清语这样有名气又得陛下荣宠的嫡女,宫门看守的人必然会放行。
云清茉忍不住看了一眼云清琳,眼中带着些急躁。
她怎么能这样说,若是自己进不去这辉煌大殿,接下来的计划又要怎样进行?
“长姐既然说会带我们进去,就一定可以进去,三姐,你不要着急。”为了堵住云清琳继续说什么丧气话,云清茉故意拽着云清语的袖子,“长姐,你说是吧?”
云清语莞尔,“自然。”
“清语,别来无恙。”徐书晏和徐书昀也到了。
“书晏哥哥,书昀姐姐。”云清语上前走了两步,露出笑意。
徐书晏一眼便瞧见云清语身后的云清茉,“这位是……”
“这是家中四妹,这位是三妹。”云清语看了一眼,随即介绍道。
“这是太傅府的公子和小姐。”
彼此见礼后,徐书晏又笑道,“云夫人和清瑾怎么没有瞧见。”
云清语无奈笑道:“大哥先行一步,和父亲一同进宫。母亲方才遇见二妹妹,想是我等慢了,来时便也不见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