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次感慨一番,眼见时候差不多了,云清茉便主动开口离开。云清琳也热情的将人送出去。
然而回到卧房的瞬间,脸便耷拉下来。
莲姨娘有些疑惑,“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方才你和四小姐聊得挺开心的吗?”
“四妹这人如今已经信不得,姨娘一定不要轻信她的话语。至于其他您不用担心,长姐会处理。”
莲姨娘愣了愣,随即心下了然,讪讪点头不再说话,甚至不敢问落梅院两人的下场。得罪大小姐是没有好下场的,这在府里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项王在宫里留了几日,陪文帝下棋,陪自己母妃说了话,这日便要离宫,君南绝特意来接他。
除了君南绝,项王的两个儿子也来了。
项王坐在轮椅上,目光冷淡寂寥,看见君南绝的时候,眼中才有些许笑意。
“你怎么来了,奔波劳累还不去休息。是父皇担心本王对靖城陌生,所以找你带路吗?”项王笑道。
项王知道皇侄替他挡了那一刀,伤得不轻,送他进宫时就已经说过不必来接他,仔细着养伤便是,此刻瞧见君南绝自是有些不满。
君南绝淡淡笑着,“项王叔,您可有想去的地方,侄子让人安排,若是想回府,侄儿也送您。”
正往外走了几步,便看见了君落暮、君落榆二人。
看见两人的瞬间,项王的目光就沉了下来,“带我去你府里住几日吧,回府就算了。”
君南绝也不敢说不,当即将人抱上马车。
“三哥,劳烦你劝一下……”
君南绝点头:“放心。”
这两个人竟然为了私利把他的小语儿推上两难的境地,不对两人下手已经是看在项王的面子上,如今项王叔自己要处理,他自然求之不得。
于是,项王就在宫墙门口,弃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跟着侄子走了。
“什么?确定吗?”
“小的看得真真的,不会有误,那两个皇孙如今还在门口呆站着。”
君落衡心下有些慌张,回想着这些日子,他实在是太糊涂了,为了一个女人,一错再错,而他的对手,君南绝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抱住了项王这棵大树,若是镇南王府也甘愿为君南绝驱使,便是日后他即位,这位子也坐不安稳。
这般想着,君落衡从密道悄悄去了太子妃处。
徐泓滢自然也早已得到这个消息,此刻面目微凝。
“母妃,怎么办啊,皇祖父还在禁我的足,过几日除夕,我不会连皇祖父的面都见不到吧?”
见徐泓滢没吭声,君落衡又道:“母妃,皇祖父把我的官职拿给了七哥,听说新任尚书对他很看重,经常委以重任,皇祖父也在朝堂上对他赞赏有加……皇祖父这么做,不会是已经对我失望透顶,所以要培植其他兄弟了吧?”
闻言,徐泓滢心尖一颤,太子即位几乎已经是既定事实。尽管皇孙这代,已经有一个君南绝,但殿下说过,他非皇族,只要这个疑惑永远不解除,君南绝就不可能成为皇储。
因为名不正言不顺。
可太子膝下有三个皇子,她从前以为侧妃咋咋呼呼,带着儿子不喜权势,于氏又是她的下人,所以不会有什么人会动摇她儿子的储君之位,可如今看来,父皇这是对衡儿不满意,所以想要培养其他皇子。
见她神情动摇,君落衡忙补充道:“母妃,儿子好怕,七哥,三哥,他们都进了朝堂,又得皇祖父赏识,我却连宫宴都没办法参加。母妃,祖父他……是不是会废了我啊?”
!
“衡儿,没人可以动摇你的位子。那个位子是你的,就是你的。”徐泓滢眼神坚定,甚至带着些许不易觉察的欲望——那是对权力的渴望。
见目标达成,君落衡知道他的母妃要有动作,当即也不再多逗留,寻了托辞便离开了。
马车上,君南绝还没来得及为项王两个孩子说话,项王已经开口了,“南绝,你的伤如何了?进宫那天我瞧着你的伤口还没愈合,进宫时也没法换药。”
“多谢王叔挂念,出宫后用了上好的药,此刻已经好了大半,这几日没什么差事,伤势不会复发。”
项王点头,遂又道:“本王近来频繁听见一个人的名字,云清语。你这几年常在靖城走动,可不能说你一概不知。”
君南绝淡淡笑着,“这个人侄儿自然有所耳闻。”
“她是太师府的千金,还曾受十皇姑的请求来协助侄儿破案。”
“听闻你皇祖父对她分外宠爱,每每进宫都会得好些赏赐,甚至为了她,把一向敬重的皇后都禁足了,不知是否如传言一般?”
君南绝微愣,随即又自然而然的点头:“祖父对她,的确很是疼爱。”
“但是祖父也让她立了誓言,几乎是不让她再嫁人。”
“不嫁人?父皇这么狠心?”项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对这个决定有些怀疑。
君南绝将榜单上云清语的条件悉数说了出来。
项王笑道:“既然水云间都有公布,必然不是空穴来风。只是这云大小姐心仪榜……”
沉吟片刻,项王看向君南绝,“那榜单上都有什么人?这要求提出来,他们还是不死心吗?”
君南绝笑着摇头,“上面的人都是王孙公子,大抵是同云大小姐有过些许交际的人,至于同云大小姐是否真的有关系尚且存疑。便是侄儿,还有四弟五弟,也都位列其中。”
闻言,项王眼中划过一抹不可置信,随即道:“他们也在其中?”
问完,似想起什么,项王又道:“他们在朝中没有任职,又是如何与云府那位有联系的?”
君南绝抿唇不语,项王也知道自己那两个儿子的性格,顿时沉了脸色。
“那两个逆子,我这当家的还没有死呢!”
“王叔别生气,四弟五弟也是年纪小不懂事,您回去好生教导,相信他们会懂您的苦心。”
君南绝耐心安慰着,项王却因为他的话更怒,“只比你小一岁而已,他们竟然如此不懂事,真是没有人教导,才会变成这样!”
项王说的话严重了些,君南绝也自知自己说话重了些,忙安慰道:“王叔,如今的形势咱们没办法控制,四弟五弟也没有那般的顽劣,您别太难过。”
项王叹了口气,“他们母妃去得早,我这几年也不在他们身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能说什么呢?难道要怨恨当今陛下吗?
下了马车,看着至今没有牌匾的府邸,项王低声嗤笑,“这几年,你即便是不再带兵,可交给你的差事也都是做得漂漂亮亮,怎的这封号还没下来?”
君南绝扫视一圈,随即才让人抬项王的轮椅进了府邸。
“侄儿的功绩到底与王叔一个地,一个天,不能相提并论,平白赐封,终究是有人不满意的。”
“乱世与太平之日如何能比?难不成要让这天下大乱,让你再走一遍我们的老路,才甘心吗?”
项王甚少有这样直言的不忿之时,除了调兵遣将时的意气风发,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侄儿已经命人备下酒宴,王叔这边请。”
项王点头,眼神也重新恢复往日的颓丧。
屏退无关人等,只留二三心腹在四下守着。
“有你单独为王叔接风洗尘,这酒倒比皇宫里的更好喝些。”
“好喝王叔便多喝一些。”君南绝笑着举杯。
“你这些年在靖城应该也不好过吧?”项王敛起心绪,看向君南绝,“我瞧着皇后现在对你更不客气,甚至连装都不肯装一下,还没有对我这般以礼相待。”
“王叔知道的,皇后对侄儿一直如此。”说着,君南绝自嘲般笑道:“或许是因为侄儿与云家小姐有几分交集,便被皇后所不喜吧。”
项王点头,“也或许是你现在如日中天,太孙却被禁足,故而心有忿怨吧。”
君南绝愣住,随即道:“项王叔兴许是有些喝醉了。”
“南绝,你知道我没喝醉。你这里的防卫措施一向很好,王叔也是知道,此刻才会直言。”
“有些时候,也不知在位那人是如何想的,明明对你万般宠爱,但是储位却给了别人,给了别人储位,却又不把实权给你。明明你不该承受这些,却又逼着你去承受。咱们这个陛下啊,想法是什么。没人猜得透。”
这话不止是说君南绝,更多还是借机感慨自己。
“王叔,您醉了,这话日后别再说了。”
“许是醉了吧。”项王随意回答着,又饮下一杯,“他对云府那位小姐宠爱,但是你信不信,三日后的宫宴,会是他,亲手把云府那位推进深渊,成为众矢之的?”
睫毛微颤,手上的酒杯也洒落在地。
“你不信,王叔知道,毕竟是他将你一手培养起来,就像培养王叔一般……”
提到这里,项王眼中划过显而易见的落寞和悲伤。
“可咱们那位陛下,他是做得出来的,感情,或许在他眼里只是为了制衡敌人的一颗棋子罢了。”
闻言,抛下自己旁的想法,君南绝忙抬起头,“王叔,祖父他眼中,国家会比我们,甚至比他自己更重,但王叔,他对我们的感情必然不是作假,皇祖父也是人,他也会难受。只是百姓大于天……”
见君南绝明明已经半信半疑却仍旧替文帝说话,项王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样好吗?”
“看着现在的你,就像看见二十年前的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