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落，你家公子这些日子必须静养，除夕之前，你负责守着他把伤养好。”
“是。”
君南绝先是一愣，随即心下了然，“既然这样，为夫只好听夫人的了。”
“啐。”云清语忍不住又红了脸，也不看他，只往外走。
回府时，正好碰见云穆，云清语一愣，随即行礼，等着他问话。
云穆点点头，一时间却不知要如何面对她，便道：“外面冷，快些回屋，让下人熬些姜汤暖暖身子，若是着凉了还得喝药，你总是怕苦，即使现在懂事了要喝药，但也改不了药苦口。”
“若是落下病根，兴许连后面的宫宴都去不了。”
云清语心中划过一抹异样，脸上浮现出微笑，“是，语儿多谢爹爹关心，定不会败了身子。”
云穆怔了好一会儿，道：“好，照顾好自己，爹爹还有事务，就先去书房了。”
云清语颔首，“恭送爹爹。”
离开后，撞上吴管家汇报事情，但将事情一并说完，云穆的反应也淡淡的。
见云穆有心事，吴管家道：“老爷，不知您是因何事烦心？”
将方才云清语的反应回答同管家说了，云穆忧心忡忡，“她很聪明，我的话她能听懂，可她不听。她究竟知不知道，去了这次宫宴，以她如今在皇城里的传言，再加上那张心仪榜上的男子，足够让她在宫宴上腹背受敌，将所有人都得罪！”
吴管家沉吟片刻，道：“老爷，大小姐向来思虑周全，老奴以为，她既然做出这个决定，定然有保全自身的法子，更何况……老爷您定然也会护着她的。”
云穆叹了口气，“希望她是个有数的。”否则，若是天子有言，他只怕自己护不住她全身而退。
兰英端了姜汤进来，便瞧见自家小姐捣药，只是下手没个轻重，双眼无神，分明在想其他事情。
眼瞧着就要砸到自己的手，兰英忍不住出声，“小姐小心！”
云清语被这一呼声唤回理智，一时松了手，捣药杵砸在了地上，险些砸到脚。
“我的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神不宁的？”
云清语叹了口气，“没事，大抵是累了。”
爹爹方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想对她的婚事下手，还是出自真心想护她？
爹爹对她真的很好，这点云清语无法反驳，即使自己不是爹爹的骨血。
但云清语依旧不敢赌，自己不去，云穆会在那个时间不顾自身和整个家族的利益为自己选一条好路。
她的那个誓言，说到底也没有用，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而且帝王心难测，若是文帝有了更好的人选，谁知道他会不会矢口否认那天的话？
除了自己，她不敢将自己的未来完全交给任何一个人。
或许君南绝可以，但云清语不想让他再为自己这般为难，更不想他为了自己陷入圄囹之中。
接下来的几日，云清沫和云清琳来了几次，但除了第一次是结伴，后面都是分别过来。
“你和茉儿怎么了？”云清语也不遮掩，当着云清琳的面制药。
“还不是她。”云清琳自和云清语摊开话后，便在她跟前愈发不愿演戏，此刻捂着汤婆子坐在一旁，“长姐你将七皇孙介绍与我，清茉似乎有些不高兴，上次提及后，我便和她起了几句争执。”
说着，云清琳又起身往云清语这边走了几步，却没有很靠近。
“长姐你是知道的，她年龄那般小，我当时自然觉出不对，也不敢教导她观念啥的，只能告诉她，‘长姐只是因为你年岁小，我们都是长姐的好姊妹，她自然会一并关照，不会厚此薄彼。’”
云清琳说着，又气得喝了口茶水，“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不等云清语回复，当然，云清语本也不准备说话。
云清琳继续道：“她说，我只是个提拔上来的良妾生的，长姐对我已经如此厚待，想来也没有比我更好的了，长姐兴许也给不了比我这更好的。说完，她还拐弯抹角，说我喜欢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知道长姐这里的风向好，就早早弃了前主子巴结过来，说我是野鸡变凤凰，明明什么都没有，靠着心机有了如今的地位。”
“难道不是？”云清语淡淡抬头，眼中带着一丝戏谑，随即又低下头去。
只一眼，云清琳忙低下头：“长姐，我错了。”
“错了？哪错了？”
“我不该夸大事实。”云清琳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云清语的智慧和眼界，远不是她和莲姨娘可以比的，所以知道这个姐姐可以对自己放过和指导后，她不自觉就会生出一丝敬佩，潜意识里也愿意多听一些教导。
“嗯。”云清语淡淡应了一声。
“可是……长姐，她真的很过分，即便我最初的目的如此，可我待她，从来都是妹妹，便是有那么几次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可我自认对她不错，都是姐妹，她那天说的话简直太让我寒心了。”
提及此事，云清琳还是有些气。
云清语没说话，惹得云清琳也消了些怒火，“长姐，你就不觉得……自夏姨娘掌权之后，不知是疏于管教还是什么，四妹变了很多吗？”
将手中药丸做好，云清语才吭声：“她这几日总爱往我这里跑，你以为我瞎了？”
云清琳讪讪摇头，“长姐是最聪慧的，我能发现，你自然也能。”
沉默片刻，云清琳又有不解。既然知道云清茉变了，为何这几日云清语还是很热心接待，并未有一丝不耐？她正是因为觉得长姐被这个妹妹蛊惑，所以连着几日她都没再过来。若非绿澜昨夜过来威胁一番，她定然是不肯来的。
“长姐，宫宴的时候，您真的要带上她吗？”
云清茉是庶女，按道理，这般隆重的的场合，云清茉是进不得的。
云清语微微挑眉，在一旁坐下，“你不想去？”
“我？”云清琳微愣，“想自是想，但毕竟嫡庶有别，我也不愿去那里被人明嘲暗讽，若是惹了事闹出什么笑话，又要给长姐你添麻烦了。”
云清语抬头看了云清琳一眼，这个姑娘还算可以教诲，也愿意跟着学正途。
“宫宴那天，总会有一些宠妾灭妻的人破例将庶女带进宫，将你带进去未尝不可，且你们是我带去的，与旁的庶女不同。”
云清琳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道：“长姐，四妹她……似乎有了心上人。”
“哦？”
云清琳将之前发觉的异常说了出来。
云清语沉默着，道：“知道她心仪谁吗？”
云清琳摇头，“她这些日子总是自己偷偷出府，我问什么也不肯说，我想着她是真的有什么事情，长姐，她这几天频繁过来，定然是在宫宴上要做什么，她年纪小，若是没人管教，被有心人利用，届时在大殿做出什么逾举之事，咱们不一定能应付。”
云清语沉吟片刻，道：“此事我知道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她若是问起你今天过来……”
“我省得，长姐放心，我只顺着她的话便是。”溜须拍马，可不就是她的擅长嘛，云清茉既然拐着弯说她，她自然要好好表现一下，倒也不会惹来怀疑。
果然，云清琳回去时，云清茉已经带着礼物在落兰院门口等候。
“见过四妹。”云清琳行了一礼，随即便要往里走。
云清茉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嫉恨，随即又消失不见，恢复以往的天真娇憨，“三姐这是不想请我进去坐坐吗？”
“这哪敢呀，四妹快些请进吧。”
将云清茉请进去，云清琳又忙吩咐人沏茶。
“三姐，前些日子，妹妹言语间多又不是，特意买了礼物，今日过来道歉。”
“没事，你年岁小，童言无忌，三姐哪会和你计较。”云清琳很是热情，好似不曾因此而动怒一般。
云清琳仿佛松了一大口气，温婉的小脸上有些释然，同时还带着些许挥之不去的愧疚，“回去后，姨娘将我好生责骂了一顿，我不该因为姨娘如今掌权沾沾自喜，也不该因为长姐对这般好而心生不平，三姐，对不起，茉儿真的知道错了。”
云清琳眼中似有挣扎之意，看着云清茉，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抱住了云清茉，“四妹，你只要明白道理便好，你还这样小，长姐即便要替你相看，也断然不会这样早，你只管好好同夏姨娘过几年好日子，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毕竟，你我都是姐妹，你万不能学二姐的模样，做出那等事情。”
云清茉连连点头，“三姐你放心，二姐是前车之鉴，我不会同她一般。”
……
两人又说了许多，看上去倒真是和乐模样。
“三姐，我有些担心，后面的除夕宫宴，其实长姐不应该去。”
云清琳愣住，“这是怎么了？”
云清茉忧心忡忡，“水云间那心仪榜上的男子，宫宴那日都会出现，长姐去了，兴许就会被赐婚，茉儿担心……所以这几日都往长姐那处跑。”
云清琳心思微动，那榜单她也知道，长姐说了对七皇孙无意，她便也觉得那是有心人所为，毕竟七皇孙的排名一直居在末尾，可见双方对彼此没有想法。
“你这些日子同长姐说了，她是何反应？”云清琳并不把心里的想法露于人前。
云清茉连连点头，“但长姐似乎铁了心要去，茉儿担心，那榜单上的人都会求娶她，届时长姐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提及此，云清琳不由得面露难色。
“兴许长姐有她自己的考量，既然你劝过她不听，便也只能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