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语却一言不发,恰逢药箱拿来,她便开始将纱布一点一点从肉上剔除。
许是有些生气,云清语没有用麻沸散,直接动的手,上药粉时也十分粗暴,君子陌只是紧紧蹙着眉,没有吭声,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女人。
“这么大一道口子,这几日能不运功还是不要动弹了。”云清语写了个方子,让下人去抓药。
“好。”
云清语显然也没指望他会真的听话,只是看向门口的木落,“盯着他,有什么事你们可以代劳,若是他不听话就直接打晕他,有什么事我担着。”
闻言,木落忙正了神色,“知道了,夫人。”他早就提出公子的病和伤都需要静养,难得有人能管住公子,他求之不得。
这一声“夫人”让在场的人都笑了,云清语的脸也红的厉害,忙不迭转身往外走。
“小语儿,你去哪里?”
“去一趟清心寺,你喝了药就睡一觉,睡醒我就回来了。”
“木落,看着他,别让他下床。”
“是。”
云清语打算去清心寺取一件东西,原本想等除夕再给君子陌,但瞧着他的模样,云清语暗自摇头,还是今日就给他吧。
清心寺。
“云施主,清扬师叔请您移步后院相见。”
云清语微愣,没有拒绝,跟着去了。
“云施主,近来安好。”
“多谢大师,清语一切安好,所有曾经不顺遂的事情,都一一被逆转。”云清语故意拿话噎清扬大师。
但清扬大师却并未动怒,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施主今日,似比从前更有了生机,却也多了一丝黑气。”
黑气?云清语微愣,“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清扬大师将东西放于云清语的手中,看向了窗外,“这个冬日比往日更冷了些。”
“若是得了病症,必定要将养多日。”
云清语愣了愣,虽然诧异此人竟出手干预世俗,却还是微微颔首,“大师心意清语心领,但清语身体一向康健,定不会出事。”
宫宴,她志在必得。若抱病不去,随意被许了人家,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清语万分感激,时辰不早,清语便离开了。”
将东西放进早已备好的香囊,云清语便转身离开。
直至云清语离开,清扬大师不留痕迹地叹了一声。
“师父,您怎么了?”
“凤星和凰星相遇,乱世将起,靖城,待不得了。”
“待不得?那咱们去哪里啊?”
“泷国的春天很美,暖些便去那里看看。”
“是。”弟子不明所以,却还是懂事地不再问。
快到山脚时,云清语很灵敏地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走还是去看看?
或许是一些恃强凌弱的人草菅人命。
这般想着,云清语轻手轻脚顺着味道寻了过去。
走过一堆杂草,便看见一个昏倒的男子,穿的粗布衣裳,瞧着是个本分的农民,虽然看上去并不像。
是被人围殴,亦或者是落魄的世家子弟被追杀。
云清语蹲下,拿出了药,正要喂药,便听见这人睁开眼,犀利谨慎的目光让云清语为之一震, “你……干什么?”
明显伤得不轻,但这人还是十分警惕,手上的力气几乎要捏碎云清语的腕骨。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云清语在心中叹了口气。
“若是不想死就别动,我是大夫。”云清语低着头把脉,又倒出一颗药丸,“张嘴。”
瞧着眼前女人熟练的动作,男人半信半疑,想着这人不知道自己身份,遂张开了嘴。
将就男人身上的布条给男人做了简单的包扎,云清语又拿出两锭银子放进男人的手里,“有些时候,忍为上策,好好照顾自己。”她能做的不多,只是ping
说罢,云清语继续往山下走去。
马车返回醉月居,路过一片树林,竟直接被人拦住。
感受到杀气,云清语忙一个翻滚,从马车滚出来。
马车霎时被劈成两半。
云清语忙抽出腰间软剑与人打斗起来。
云清语本想暗中下毒,但这些刺客似乎早有预料,攻击的速度愈来愈快,她丝毫不能分心。
这是车轮战想生生把她耗死,然后生擒。荒郊野外,她若失踪,还真没人知道是她。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云清语越发有些体力不支。
恍惚一瞬,云清语的手臂被划伤,往地上倒去,横空一把剑,挡下云清语周身所有的攻击,云清语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之中。
是君南绝的味道。
“不留活口!”扔下这句话,君子陌便抱着云清语往醉月居赶。
“小语儿,你没事吧?”
看着眼前的半副面具,再嗅着这股刻意没有遮掩的气息,云清语竟不觉得疼痛,笑了,随即昏了过去。
再醒来之际,已经躺在了床上。
君子陌守在床边,见她醒了,便倒了杯水,将她小心扶起来喂水。
“抱歉,来晚了一步。”
微微仰头,云清语缓缓伸出手,落在君子陌的面具之上,君子陌虽愣了片刻,却没有阻止。
叹了口气,云清语又要将手放下,君子陌却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深邃的眸子染着些许温和的笑意,“不是一直想看看吗?我是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此刻,君子陌已经不再掩藏声音,而是属于三皇孙特有的生冷嗓音,此刻染着笑意,竟多了一分宠溺。
云清语的心定了下来,伸手揭开了银面具,属于君南绝的面貌出现在人前。
云清语忍不住笑了,“果然,兜兜转转只是你。”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是一个人?”君南绝轻笑着。
“这……”要告诉他,是在自己表明心迹之前吗?那岂非坐实自己戏弄他了。
注意到君南绝衣着整齐,想起他来救自己,云清语正色道:“我不是吩咐,你不能下床吗?怎么不听我话?”
“这……”君南绝支支吾吾,“我算着你比往日来回迟了两刻钟,担心出事便带人寻了过去。”
说着,君南绝似推锅一般,“原本迟一刻钟时,我便觉着不对,木落非拦着我,否则,你也不必受这伤。”
刚端药走到门口的木落:?
……
瞧着君南绝的模样,云清语一时竟不知是他的伤重还是自己的伤更重了。
挣扎着要下床,君南绝却拽着不肯松手,“你还伤着,需要休息。”
“你去躺着,你的伤再不养好就要落下病根了。”
君南绝眼中划过一丝狡黠,一个翻身躺在了云清语的内侧,“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好了。”
“你!”
君南绝将云清语搂在怀里,没了面具的他,好像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方才那群人,一个活口都没留吗?”
“没有。”露出原本冷然模样后,君南绝更添了几分肃杀,“他们才是柳芸的手下,这点毋庸置疑。”
云清语了然点头,这次是真的下了死手。
“方才那次,小语儿可有想法?”
“应当是太子妃娘娘所为吧?”云清语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徐泓滢不是善人,她在前世就知道。
“没想到,她的势力这样广,居然连柳芸接下来的计划都一清二楚。”
君南绝淡淡笑着,只将拿过的汤药一口一口喂到云清语的嘴边。
“她或许已经和柳芸还有你那个妹妹结盟,只是蛇鼠一窝,彼此各怀鬼胎、互不相信罢了。”
“子陌,我……还能这样叫你吗?”
君南绝笑着点头,“这本就是母亲为我取的字。”
“子陌,你说徐太傅……他可有牵涉此事?”
云清语在之前还很钦佩徐泓仲,但此刻她不禁有些动摇。
她一直都忽视了,徐家一直都有站队,太子妃和太傅是亲姐弟,从一开始,徐家就是君落衡背后的支持。
看出云清语的担忧,想到她近日在做的事情,君南绝摇头,“太傅有双慧眼,便是站队,也不会去做这种损名声还伤朋友感情的事情。”
徐泓仲和云穆的感情,云清语不知道,但君南绝却很清楚,他们的感情已经到了可以把后背留给对方的地步。
“你尽管放心。”
云清语点头,“你说不是,我便信你。”
君南绝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没有说话。
两人喝完药。
“清语,你和君落衡在雪中的对话,我听见了。”
云清语缓缓睁开眼,却只背对着君南绝,没有转身。
“你挂在水云间的排名和要求,也看见了。”
“那个排名是被有心人利用,我与他们没有瓜葛。四皇孙五皇孙是为了争项王府的世子之位,七皇孙也是,还有上官飘雾,他和阿绣两情相悦……”
难得看见云清语这般急切,君南绝忍不住弯了嘴角。
“我知道,那幕后之人是故意拿了你身边稍有地位之人,想以你引得他们相互争斗。”
闻言,云清语才放心下来,“你这般说,可是有查到幕后之人的踪迹?”
君南绝淡淡点头,“是煜国的人。”
“煜国?”云清语一直以为是皇子皇孙当中的势力,不料竟牵扯了其他国家。
“煜国在靖城一直有细作,只是他们长相与我们相差不大,藏匿得也深,但因为你这件事,反倒让卫成抓住了一个细作。”
提及此事,君南绝眼中荡开一丝笑意。
云清语了然点头。培养一个探子去敌国并不容易,尤其还是对自己忠心,又能够在敌国蛰伏这么久,必定需要花费庞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其实,我只是想同你说,你在榜单上列出的要求,我应了。我曾经的承诺,永远有效。”
云清语淡淡勾唇:“知道了。你三皇孙殿下可是说一不二,若是哪天你违背此诺……”
“你就做出毒药,毒死我,让我死在你手里。”
云清语不由得笑了,君南绝如今可是百毒不侵,什么毒都不行。君南绝的意思她明白,他心甘情愿去死。
“好了。耽误了几个时辰,我该回去了。”云清语说着,便下床整理衣着。
君南绝想要起身,被云清语一个回眸定在原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