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怎么逼问,君南绝都不肯再往下说,直到云情语问及了荆鸢。
“是因为你母亲的事情,和他有关,所以你跟着查到泷国去了吗?”
君南绝犹豫了一瞬,下意识否认,但只这一瞬,便让云情语的心冷了下来,垂下眼睑,“我知道了,不必再说。”
“这件事他没有参与,只是因为有当年的人证一直被他保护着,我之前见他数次,也不肯松口,因为得知他的姑姑有个孩子在世,便和我打了个赌过来看你一眼罢了。”
担心云情语误会,君南绝忙出声解释。
“原来是这样。”云情语喃喃点头,想到君南绝的母亲,又抬眸看向他,“他答应替王妃洗清身上的脏水了吗?”
君南绝摇头,“我只是告诉他,当初慕家收养的那个小女孩虽然不在了,但还留有一个女儿在世,他便是来了,能否松口,并未明说。”
云情语了然,这么多年没有松口,显然当年的人证再现,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而人证,必然对慕城稷而言是无比重要的人。
因为谁也不知道慕城稷对云情语这个没有血缘关系且才见面的表妹,产生的感情能否让他松口让人证出来,因而两人对此事都闭口不言。
春猎时,云清语也跟着出行,因为春天万物生长,此时的狩猎并非重点,而是为了维系国家邦交。
当晚在草原上设宴,便有人看见慕城稷在和云清语攀谈。
“这是怎么了?堂堂泷国太子,竟然也对安宁县主动了心思。”胡兰一个使臣坐在边上便大声喊道。
“小王可是听说,这个县主已经和人订婚了,是谁来着?”
“王爷,是南王,栎国的三皇孙。”
那满脸长着络腮胡的人哂笑一声,随后不以为意,眼中尽是轻蔑,“我当是谁啊,原来是在外生的私生子。”
“王爷这是喝醉了。”慕城稷淡声道,言语间已有不悦。
“一个是在外与野男人生的儿子,一个,则是外面不知被多少人睡过的歌姬生的女儿,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
话未说完,便有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他一拳,直接将人打倒在地。
那人出手十分迅速,众人几乎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回到温不霍身边。
“聒噪。”说着,温不霍依旧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对着在场的使臣一一颔首。
慕城稷则低声道:“不必理会他。”
云清语微愣,旋即笑道:“殿下多虑,这件事,我早已知晓。”
慕城稷悄然抬头,撞见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反应过来也笑了,“是我的不是。”
直到云清语以为他不会说话了,慕城稷却突然低声留下一句,“这么晚才找到你。”
一句带有希冀的话,让云清语心底某处渴望升起来。还不待她细想,文帝来了,行过礼节后,慕城稷便从容不迫走了出来。
“陛下,在下来到贵国,这里的风土人情都很好,我遇见了很多新奇的事物。这样人杰地灵的地方,让我遇见了一个人,所以想在这里,向陛下讨要。”
讨人?
文帝微微蹙眉。
云清语心下漏了一拍,下意识寻找君成玥的身影,却见她也朝着自己挤眉弄眼,搞得她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她直到慕城稷口中的人是自己?
“不知太子遇见了什么人?”君南绝此时也不再掩藏自己对云清语的心思。
“云府大小姐,云清语。”在君南绝带着怒火的双眸里,慕城稷还是开了口。
“太子可知,她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君南绝再次带着威胁的口吻出声。两人对峙,一时间谁也不让步。
云清语又看向了君成玥,却见她在朝自己得意地努努嘴,好似在说:看,好大一场戏,我给你排的,够意思吧?
云清语无奈,正要起身,却见慕城稷突然淡淡笑了,“王爷不必着急,我只是想向陛下讨她回去认祖归宗罢了。”
认祖归宗?
此话一出,在座都不淡定了,尤其君落衡与徐泓滢。云穆不知何时,湿润了双眼。昔年,安王府的冤屈,还没解决,可是见慕城稷的模样,他知道,都准备好了。
“陛下,清语乃我泷国安王的亲姐姐慕语姝郡主所生,是我泷国堂堂正正的郡主,还请文帝陛下允许孤带她回去认祖归宗。”
话毕,云清语没被众人目光淹没,反而要被君成玥眼中的星星闪瞎了眼。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难怪一直对于慕城稷对自己的特别都视而不见。不过慕城稷将这种事情告诉君成玥……或许也没看上去那般疏离。
在众人心思各异的目光中,文帝同意了。
此刻,几人的心思早已不在宴席之上,找了托辞便一个个溜了出去,找了一块宽阔的地方,云清语和慕城稷相继坐下。
“想不到你真的肯认我。我们说到底也没有血缘,而且你是当朝太子,我母亲只是曾经安王府的养女。”
慕城稷眼中第一次露出一丝苦涩,“我不是老皇帝的孩子。”原来,他只是现任安王的孩子,当年,老安王还在世,慕语姝也还在府里,他也还在府里生活。
后来,慕语姝突然留了一封书信消失不见,紧接着整个安王府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他被带进皇宫,以皇室在外游历的二皇子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的亲生父亲虽然侥幸不死,却也被烧毁了半张脸,甚至整个人因为受不了打击失了神智,才成了现在的安王。
“你如今算是我唯一还在世的亲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你也永远是我的妹妹。”当中的艰辛痛楚慕城稷没有说,云清语却能感同身受。
安王或许没疯,但只有疯了,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活下来吧?“谢谢你,哥哥。”
接下来,两人聊了许久,聊到了安王府,聊到了泷国的现状,也聊到了君南绝和他的母亲。
“你别担心,人证已经在路上了。”
“哥哥,那人证对安王府是不是很重要?”不知道为什么,云清语直觉,这人不只是与慕城稷有关系。
慕城稷没有隐瞒,云清语是姑姑的孩子,也是他的妹妹,这人,其实对她而言,也是重要的。
“哥哥,你放心,我和阿南都会护住他,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好,哥哥信你。”
“清语,这件事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君成玥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慕城稷的另一边坐下。
“当然,必然是要感谢你的,不如……”云清语说着,将慕城稷推了过去,“把我哥哥给你做酬谢。”
君成玥听了却不开心,“慕城稷本来就是我的,你把我的给我,真是个小气鬼。”
云清语愣住,疑惑地看向慕城稷,只听得他温声笑道:“公主,别胡闹。”
君成玥却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皇祖父已经决定把十皇姑和你哥哥联姻了。”君南绝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跟前,拉着她的手离开。
云清语回头,只隐隐在月光下,瞧见慕城稷红了耳尖。
恍惚间,她好像懂了什么。
“他们联姻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定下的?怎么你们一个二个都瞒着我?”
“他进靖城第一天,便向皇祖父提亲了。”
不待云清语发问,君南绝又娓娓道来。
原来,慕城稷和君成玥,早在七年前已经在边境处相识,只是君成玥知道自己不聪明,便一直对柳妃的话言听计从,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只相约非对方不嫁不娶,加之慕城稷在那之后便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虽然暗中派出去查,但君成玥的身份已经被清理干净。
直到那日大街上君成玥为救小孩,慕城稷从她腰间看见了自己那块玉佩,这才出手搭救。
若是换了旁人,他即便不是袖手旁观,也只是让手下人救罢了。
云清语若有所思,“表姐知道哥哥就是当年那个男孩吗?”
君南绝不由得轻敲她的额头,“自是不知道。她那时生了一场大病,将曾经的事情忘得干净,只记得那玉佩对她很重要。”说着又缓了语气,“你哥比我还虚长几岁,却当真没有妻妾,想来是真将两人承诺放在心上。”
传闻泷国太子克妻,那东宫不干净,一连嫁进来的两任太子妃,一个被劫走,一个跳了井。也不知慕城稷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说动文帝将女儿嫁给他。
“柳妃那里,应当会因为一些传言心中担心。”
“回去之后,我便让表姐带我去见她。”云清语接过了话茬。
许是因为从一开始温不霍那诡谲散发寒气的模样,而后的日子,胡兰甚至南疆的人都显得很安分。
南疆来的人都是和君南绝一般年纪的年轻人,当年圣女出逃已经是云清语外祖母的事情,而慕语姝再次从南疆逃走时,是将整个南疆圣坛的人清洗了一次,知道当年圣女模样的人,早已经不在。
只是慕语姝也没想到,她千辛万苦回到泷国,竟然是安王府破灭,而一切罪责都归在了她身上,她不得不再一次离开。
这些事,都是在春猎途中,慕城稷慢慢告诉云清语的。
春猎结束后,就在几国使臣相继要离开时,慕城稷口中的人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