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一定等久了吧?”站在门外,云清语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隐隐带着些许颤抖。
“只要能洗刷母亲的耻辱,也不算晚。”君南绝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我们一起进去。”
“好。”云清语没有拒绝,而是用坚定的步伐告诉了他,自己不怕与他并肩。
目光划过温不霍,忽略掉他异样复杂的神色,两人继续往前走,到君南绝的席位上坐下。两人本是未婚夫妻,如此倒也符合两人的行事风格。
瞧见两人并肩,文帝眼底鲜少透露出一丝轻松。这样,就代表南儿已经做出选择了吧?
自项王后,他的子孙里,真的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可以让他放心把江山交过去的人。除了君南绝。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是否就是因为这两人是他亲手带出来的,所以才会在治理国事上这样合他心意,但王仁提醒他,三十年前,他也曾这样手把手教过太子。
马背上的骑射之术太子学得精通,但朝政上却可以说连老三都比不上。
见文帝的目光从自己脸上划过,项王心中有些讥讽,这是真的想把君南绝当成下一个他来教啊。等几年后又开始打仗,这个老皇帝就会像对他一般,对君南绝也弃之如履。
很快,慕城稷带着一个戴着黑色幕篱的人走进来。整个人隐没在幕篱之中,看不出是男是女。
云清语拿余光打量了君南绝,彼时他的呼吸已经有些轻微的急促,这件事,他等了快二十年,怎么可能不急。
“文帝陛下,听闻昔日在贵国发生了一件趣事,我听来心中觉得好笑,但到底涉及了我妹妹和未来妹夫的名声,故而在离开之前,想给贵过一些被蒙蔽双眼的糊涂人揭示一些真相。”
“稷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敬你是泷国太子,但这里到底是栎国,有些事情,或许还轮不到他国插手!”慕城稷方才的话,不难猜到所言是何事,故而君成奕沉不住气开了口。
“王爷,我还没说什么事情,您便这样盛气凌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事您是知道内情,故意诬陷呢。”
“什么诬陷?我不过看在你是来使给你几分面子,你不见好就收,反倒乱咬人,也不知是谁给你灌了迷魂汤,竟然让你这么忠心,不惜千里迢迢把人带到这里来。”君成奕意有所指地看向君南绝的方向。
云清语心中气不过,登时便要起身,却被君南绝用力拽住,随即扯出凉薄的笑,“我没事。”在他看来,君成奕此刻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他更加为母亲不值,从而也会让他更加深刻地的记住这份凉薄,记住两人是没有亲情,日后真出什么事,他会更有理由袖手旁观。
慕城稷却鲜少地仰天大笑了两声,当着云清语的面,第一次在眼中露出讥诮来,说出的话也是直刺人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当二十年前凌王妃的事情怎会有人相信,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人会连证据都不调查就将人定罪。”
说着,慕城稷看向龙椅上的文帝,“文帝陛下,您这样高瞻远瞩,就连我这未来妹夫也是响当当的男儿,怎么中间这个反而……”慕城稷住了嘴,剩下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虽然是来洗刷冤屈的,可到底打的是栎国皇室的脸,君南绝下意识便要起身阻止,云清语却塞了一个葡萄到君南绝的嘴里,堵住了他的话。
“兄长,您既然是来澄清当年的误会,便不要再多说这些无用的了。”云清语嘴角噙着笑意,话却没说完,“有些人,终归是不见证据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云清语到底是栎国人,由她开口,才能不将这件事升级成两国邦交。
若有人不服,便冲着她来好了。她就是见不得自己男人受人侮辱,所以求了自家哥哥帮忙,有意见吗?
慕城稷点头,顺着台阶下来,“是我忘了。四叔,让大家看看你吧。”
男子脸上有一道烧伤的疤痕,岁月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许多痕迹。
四叔?她没记错的话,安王就是排行老四。
云清语心中一个激灵,看向君南绝。君南绝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不留痕迹点了点头。
这个人是如今还在王府发疯的安王,是她的舅舅,更是慕城稷还不能相认的父亲!
云清语忍不住看向中央站着的慕城稷。他只是微微垂眸,听着安王讲述当年发生的事情。见云清语看过来,便抬眸报之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难怪君南绝这么多年也没能说动慕城稷和证人,昔年安王府灭门,几乎不必猜忌可以想到是泷国皇室所为,甚至极有可能是慕城稷如今名义上的母妃所为。
安王没疯的消息传回去,那人必定心中不安,随时可能为了不泄露当年真相动手将安王除掉。
这可如今,为了自己,就这样轻易暴露他没疯的秘密。
一瞬间,云清语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她没为安王府做什么,如今一相认,却让他们为自己做这么大的牺牲。
云清语的眼眶有些湿润,强撑着听完安王的陈词。
原来,昔日安王借疯魔之名外出寻找云清语的母亲,听闻煜国新囚了一些女子,他担心慕语姝也在其中,便早早乔装打扮混了进去。
荆鸢被关进去的第一天,安王便一直在里面当狱卒。
“凌王妃因为身份特殊,被单独关了一间房,除了我以外,还另外安排了一个老嬷嬷伺候她的起居。”
“你凭什么能说明那个人就是她?”君成奕几乎是顷刻间便站起来反驳,目光穿过他们看见了云清语,又冷静些许,“当年的人证都不在了,仅凭安王一面之词,如何能令人信服?”
“更何况,安王与安宁县主有亲,哪怕是编造事实也并非不可能。”
“三哥这话,也不知三嫂泉下有知,会不会心寒。到底,你们还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若说这皇室里项王最讨厌高位上那个虚伪至极的男人,第二便是君成弈这个懦夫了。
明明是靠了荆鸢出力才能打旗开得胜,荆鸢甚至是因他落难。
当荆鸢回来的时候,他关心的不是这个人,也没有半分抱歉和愧疚,满脑子想的竟然是,她是不是失身了?自己如今是王爷,怎么能有一个失了身的女人做妻子?
“四弟,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三哥听不懂吗?”项王眼中透着丝丝寒意,“也不知这些年午夜梦回时,三哥有没有看见三嫂?”
“够了!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到底有其他国的人在场,文帝还是厉声斥责。
“凌王的话不假,故而……”安王从怀里拿出来一封早已备好的书信,“这是昔日凌王妃和煜国将军木颜那立下的赌约,请文帝陛下过目。”
君成奕眼中依旧充满了难以置信,甚至有一瞬的冲动想要将那封信抢过撕碎。
当初的一切都再次浮上心头,他隐约还记得,那个明媚的女子,对着自己笑靥如花,真的是自己冤枉他了吗?
还没看那封信时,文帝便已知晓答案。此刻也不过是当着众人面拿出了证据。
文帝看过后,信从太子处传了下去,众人都只是大致看了一眼,便将信往下传,很快到了君成奕的手里。
赌约写的清楚明白,二人不将此事告知旁人,五年后,若君成奕还是不相信荆鸢,荆鸢便同木颜那带着孩子离开栎国,嫁给他。反之,木颜那必须亲自登门澄清这一切是二人赌约所致。
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伤心,却不难让人明白,这位将军对荆鸢有意,自然也不会叫她进入军营充妓,任人糟蹋。
“木颜将军一生都未娶妻,我问原因,他在弥留之际告诉我,他有一个一生都不能得到的女人。”温不霍冷不防开口。更是坐视了此赌约。
云清语颇有些讶异,就在前些日子的晚上……
是夜,云清语刚制了药从内室出来,便听见房顶有轻微而激烈的打斗之声。没过多犹豫,云清语也飞上了房顶。红晨和绿澜正与来人打斗,那人看背影竟有几分熟悉,转身便发现是温不霍。当时得知是他,云清语也不惊讶。这人对自己终究是有些想法,不论是算计还是本心使然。
确定云清语对君南绝这个未婚夫是彼此相爱后,温不霍的神色便塌了下来。他的那些话如同自言自语,如今还言犹在耳。
“阿语,你可知,自你救我起,我便想要娶你为妻?我总想着你才十二岁,又刚刚才断了姻缘,不会这么急着定下一门,谁知道,我不过离开两个月,你就已经和别人有了婚事。”
“阿语,你知道吗,这些天看着你和他甜蜜,我的心里真恨。”
“我想啊,我是不愿让你被别的人看见的,我要把你关起来,只有我能看见。这样明媚夺目的脸庞,这样美的容颜,这么优秀的阿语,我一定要留着自己观赏。”
“温不霍你疯了吗?我只是遵循医者仁心,换做任何一个大夫,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你对我不是爱,知道吗?”云情语没忍住,起身给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