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在意擦去嘴角的鲜血,温不霍依旧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却让人毛骨悚然。“我自幼便生活在鲜血和尸体里,阿语说的‘爱’,我不懂,但你是第一个,让我有向善念头的人。”
看着云情语被自己气的双眼发红,双唇发颤,温不霍笑着,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若是以往,我或许直接便会派人把你劫走。可我想着,自己身边的人好像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即便露出笑容,也都是假笑。”
“我想啊,阿语如果和我待在一起,应该也会变成他们那样的人吧?可我想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会笑会生气的阿语,而不是活死人。”
“所以,我不准备带你走了。”
“阿语,可以不要怕我吗?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谢谢。”虽然温不霍是一副大发慈悲的语气,可他分明是极力想要对自己好。
收起回忆,云情语也将目光从温不霍身上移开。
凌王眼神复杂,半晌都未说话,或许是碍于面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君南绝。
事情结束后,云清语便拉着云穆约见了安王。
“擎弟。”在书院时,云穆和安王也算有过几面之缘。
“姐夫。”安王笑得有些不自然,因着脸上狰狞的伤疤,看着并不和善。三人在一处聊着,君南绝则与慕城稷在另一处房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你如今打算收网,可是需要我帮助?”
慕城稷的目光划过大街上离开的使臣队伍,笑道:“瞧栎国的模样,也并不太平,说不定还需要我这个小舅子帮忙。”
君南绝沉默了片刻,他也发现了皇祖父如今眼中的光。兴许,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了。
温不霍离开时,派手下来寻了云情语。
“阿语,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吗?”温不霍竭尽全力想露出真实的笑意,与往日的温文尔雅有些相冲,显得反而有些滑稽。
“当然。”
“那……可以抱一下吗?只是朋友间的。”
云情语淡淡笑了,上前虚抱了一下,便想退开。
温不霍用力抱住了她,侧了侧方向,在她耳边低语,“阿语,从前我不懂木颜将军的心情,但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我也想像他一样,赌一把,若是他还信你,我不会阻挠,若他误会你,我一定将你带走。”
“什么意思?你设计我?”意识到阴谋,云情语立刻要退开,她此刻才意识到,两人的行为,或许在某个角度看来,是在亲热。
“阿语,对不起,只是你不想知道他会如何吗?”趁着云情语愣神的功夫,温不霍一只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而高楼上的君南绝看不见这一动作,他只能看见,温不霍亲了云情语,而她并没有反抗。
手指捏得作响,但君南绝还是没有下去制止。
“不下去阻止?她可是你的未婚妻。”
“你也说了,她是我的未婚妻,温不霍再如何,也不过是嫉妒为之。”他早就发现自己在这阁楼之上。
“真是不简单啊。前些日子,对我这个哥哥都还醋,竟不醋他,这次可是清语先上前抱那人的。”慕城稷笑道。
“我相信她。”
慕城稷笑而不语,对这个妹夫放心了些许,因为在君南绝的神情语气中,他没有发现一丝怀疑,更多是对温不霍行为的不齿。
云情语上来时,因着温不霍故意抱的很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此刻红着一张脸,急急推开两人所在的房间。
“子陌,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云情语喘着大气,却撞进一具结实的胸膛里,“我知道。”
君南绝的声音让云情语踏实下来,还是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像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慕城稷笑着,没有半分惊讶。因着两人身世的缘故,所以从前遇见时便一见如故,偶尔也会有合作,倒是有些亦敌亦友。
云情语极力想让安王留在这里,却还是被安王和慕城稷拒绝了。
拗不过两人,也深知报仇有多重要,云情语便不再阻拦。
送走两人后,看出云情语闷闷不乐。君南绝笑道:“小语儿,水云间新出的那个人们不相信却是真事的榜单出了许久,咱们去看看吧。”
说话间,君南绝已经带她来到了门口。
见他提及此事,云情语也来了兴致,当即便想要去揪出水云间背后的人。
进了包间,云情语便招手要来一份榜单,又点名要见老板。
“你看看,这榜单如今连卖菜的大妈喜欢隔壁家的傻儿子的事情也放了上来,还真是没下限。”看见这事时,云清语忍不住笑了。
“姑奶奶,这个不是没下限,这是为了不砸水云间的招牌。”
云清语一怔,这声音……怎么有点像沐冉?
门一开,沐冉果然走了进来,只是他此刻是商人模样,看着和那碧云坊的小倌还是有些不同。
“你……什么时候开始经营副业了?”
沐冉无奈地看了一眼君南绝,许是之前见她都是在做头牌小倌,此刻他的眼神落在云清语眼里,竟有几分幽怨。
“这明明是主业。”沐冉无奈,他原来只是管这水云间,至于各处账本,则是交给红晨打理。那时红晨就在碧云坊对面的青楼里。因为担心底下人不会那么尽心,君南绝就让这几个贴心的选一个到云清语的身边。
红晨倒霉选中后,沐冉就被派去兼任了查账一事。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那水云间是谁开的吗?如今知道了?”君南绝眼中尽是宠溺。
“那当初的榜单……”
“君落暮的人做的,我瞧着没什么大事,便借用了一番。”
沐冉默默吐槽,“明明是不能砸了水云间的招牌,被手下老板不懂事先挂了出来,你那会可是大发雷霆,现在……”
君南绝一个眼刀过来,沐冉忙笑道,“错了错了,夫人,红晨在外面对吧?我去找她玩去。”
……
春猎结束第三日,江绣与上官飘雾便成了亲。用七公主君成瑶的话说,就怕夜长梦多。当时大家一笑置之,却不想会一语成谶。
就在两人回门时,宫中突然传来一句:文帝病倒了。
“怎么会这样?”得到这个消息,云清语便看向了红晨,收拾了衣物要出门。
“小姐,你要去哪里?”
“进宫。”
此刻,云清语对于文帝已经没有了曾经那般深刻的不解,感情不是人能控制的,更何况,文帝的理智没有让他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情,她很感激。
“小姐,你现在不能进宫。”红晨拦在跟前,没有解释,但云清语迅速冷静下来。
她不能进宫,或者说,她根本进不去。:
“太子呢?可有在主持大局?”
红晨摇头,“在春猎时便染了风寒,此刻也还缠绵病榻……”
云清语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前世发生的事情,她努力这么久,还是逃不过吗?
想到清扬大师已经离开,云清语几乎下意识便猜到,他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要离开避世吧?
“红晨,我如今不方便出府,你传消息告诉子陌,让他一定要冷静,陛下没有诏书,他们不敢明着造反,陛下不会有事。”
“此事必定和君落衡还有太子妃脱不了干系,甚至,连太傅他们也脱不了干系。你让他找徐书晏,想办法确认太傅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情。”
“好,我现在就去,绿澜,看住小姐。”红晨不放心,得到绿澜回应才离开。
云清语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徐泓滢到底还是对太子下手了,前世也是这样。
她只希望徐太傅和徐书晏没有插手此事,若是这二人彻底站在君落衡这边,再想逆转局面就更难了。
这样想着,云清语重新写下了一众皇子皇孙的名字,心中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大妹。”
云清瑾被兰英领进门,就瞧见云清语在写写画画。
听见云清瑾的声音,云清语也无暇应答,“大哥坐吧。”
云清瑾上前几步,便看见桌上几张宣纸,一张写了人名,一张画了栎国到达靖城大致的路线图,一张还列出几个可疑人物,打上了问号。
看着那画了从南和北往靖城进攻的起止时间后,云清瑾有些惊魂未定,“大妹,你这是要……”造反吗?
“大哥,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的那个梦?”
想起那些话,云清瑾眼中一亮,旋即归于平淡,“眼下的情况,又岂是你一人之力能够阻挡的?”
话音刚落,绿澜便带着江绣从后门走了进来。
“清语,你的信我看了,如今母亲进宫去了。她说了,若是陛下和太子真的受制于人,南边的自当归你调遣。”江绣将一个锦囊放在云清语的手里,冰冷的触感告诉云清语它是一块兵符。
云清语挑眉,“归我?”她如今一不算皇室中人,二不算军中人,把堂堂大军让她调遣,莫不是指错了人。
江绣却执拗摇头,“母亲大人特意强调,这兵权听你调遣,并非南王爷。”
稍有不解,但旋即又明白了。君南绝对文帝感情太深,若是他们知道兵权由在君南绝手里,必然会以文帝性命做要挟。
而且君南绝身为皇孙,少不得会在殿前侍疾,一旦出什么事,在宫中也没法布局谋划。
正如现在,君成瑶因为手握一枚备用兵符,被宣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