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儿,你难道忘记了本宫说的话吗?”皇后隐隐带着些许不满。
云清语忙摇头,跪了下来,“还请皇后娘娘屏退左右,语儿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情?你不会要本宫,解除你与衡儿的婚事吧?”皇后已经有了些许怒意。
“语儿也不想,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
只如此说着,云清语已经红了眼眶。
皇后瞧见了,赶忙屏退旁人,将人扶起来,那叫一个心疼。
“究竟是为什么?你好好同本宫说,衡儿若是欺负你了,本宫定不会偏帮他。”
云清语结结巴巴,哭哭啼啼,到底还是忍着泪水将事情说了出来。皇后气得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他们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来?”
皇后顿了顿又道,“这个云清婉是你的亲胞妹,她怎么能够觊觎姐夫呢?”
“皇后娘娘,此事不怪她。早在当初,这婚事还没有传出去的时候,她与太孙殿下便暗生情愫,彼此爱慕。若要真论个是非,语儿反而是后来者,本就应当成全他们。”
“胡说!与你的这门婚事,衡儿三年前便知道了。”皇后似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闭口不再提此事,“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对你,即便他是本宫的亲孙子,本宫也不会让他来欺负你!”
“金嬷嬷,去把太孙给我绑过来。”
云清语忙拦住皇后,泪流满面,看着虚弱无力,好似崩溃到了极点。
“皇后娘娘不要,语儿……语儿好不容易才说服公主殿下和父亲,将此事压了下来,瞒住那些宾客,就是为了能够给他们二人留一个好名声,可以让我们三人、三人的关系不破裂。您若是派人去了,语儿今日的努力便白费了。”
云清语哽咽却为人着想的模样,看着让人好生心疼。
皇后一时间也没有法子,只好阻止了金嬷嬷。
“这门婚事如今只能作罢。语儿很抱歉,可语儿没有办法看着,与自己妹妹有夫妻之实的人,又娶自己。语儿也没有办法效仿娥皇女英,二女共侍一夫。还请祖母原谅。”
为了避免这个意外,云清语故意堵死了所有可能。
皇后愣住,她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可事到如今,是行不通了。
“这事……已经同陛下说了吗?”
云清语点头,“陛下已经同意了。只是二妹妹的事情,陛下说他做不得主,需您来定。”
“你二妹妹……”皇后思量片刻,道,“他们做了如此下作的事情,你且说,要如何出气,以本宫的名义,他们也不会记恨于你。”
云清语摇头,忙擦干眼泪,“语儿想将那圣旨上的名字换成二妹妹,她也是嫡女,只不过比我晚一刻钟,娘娘可否……”
没想到皇后娘娘不假思索便拒绝了,“这绝对不行。”
此刻,她算是明白语儿为何一口一个皇后娘娘了。
“语儿,听我说,无论你将来嫁给谁,本宫都永远是你的祖母,你不必那般生疏。”
“真的吗?”云清语满脸难以置信。
“本宫喜欢的是你这个孩子,不是你未来太孙妃的名头。”
“祖……祖母。”云清语眼泪夺眶而出,扑进了皇后的怀抱。
待哭过一阵,估摸着云清语情绪平静下来,皇后才语重心长劝说。
“看在你求情的份上,我可以给她一个侧室之位,这已经最大的让步。”
“可……”
云清语还要说话,皇后却继续道,“若不是你求情,本宫和太子妃的意思,定然都是让她做偏房或者侍妾。”
“无论此事她有没有设计,又设计了多少,婚前苟合,尤其还是抢自家姐姐的人,别说做侧室,就是偏房,也是抬举她。”
瞧见云清语脸色难看了些,皇后自也知晓话说重了些,可太孙妃一位,绝不能给伤风败俗的女人。
城中本就有传言,这云二姑娘是个德行败坏之人,这般想着,侧室之位,她都根本不想给。
这侧室位,是维护云府和皇室的名声,才不得不给。
“语儿……明白了。”
离开青鸾殿后,君南绝的微笑面具终是忍不住破裂,脚步也愈发得重,每走一步,犹如针扎穿了骨头,痛入骨髓。
出现在皇宫门口时,已经过去了半晌。卫成瞧见,忙要上前扶人。
“三皇孙殿下。”云穆还不曾离开,此刻瞧见君南绝,虽不愿却还是开了口。
“太师。”君南绝侧身躲过卫成的搀扶,“云大小姐在皇祖母处,相信皇祖母会安排人将她送出来,太师请放心。”
“多谢殿下。”云穆本也不愿多言,此刻便眼睁睁看着君南绝上马车。
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三皇孙,比之往日似虚弱了许多。
才进马车,君南绝便瘫倒在木板上,钻心的疼痛早已让他支撑不住,在云府时,他已经吃了一颗云清语替他准备的取名为护心丸的药,用以压制今日的毒发。
可就在方才,突然疼痛感加重,犹如洪水铺天盖地般涌来,险些在宫里昏倒。
“药。”君南绝蜷缩着身体,咬紧牙关,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不去撞马车,不去求死。
“殿下,您何苦要亲自进宫。这药今日竟然要用两颗。多了便无效了,您不是不知道。”卫成慌忙拿出药,喂君南绝服下。
在他看来,殿下这就是费力不讨好,更何况,云大小姐那么聪明,也未必需要殿下帮助,兴许还觉得殿下多余呢。
“您做这些,云大小姐也不知道。”卫成取出一床薄褥盖在君南绝身上。
“卫成,你今天……话有点儿多。”
“卑职多嘴。”虽嘴上这般,可卫成还是分外心疼,慌忙驾车离开。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她知道的。”缓过一口气,君南绝苍白的面庞已经满头大汗,却没有半分不满。
“只要这是她想做的,那便够了。”我甘之如饴。
话音刚落,君南绝终是疼得昏了过去。只是即便昏死过去,指节依旧紧紧攥着,攥得发白。
卫成将马车直接驶出了城,中间几辆马车擦肩而过,再一瞧,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三皇孙的马车。
“殿下你再撑一撑,就快到了。”
卫成急得手心手背都是汗。
月下莲这种毒,从来只在古书里出现,说会让人死,却又不一定死。每逢月圆之夜必定毒发,犹如万千蚂蚁咬入骨髓,好似剥皮抽筋之痛,却又不会身亡。只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侵蚀人的心志。
也因此,月下莲有个别名:生不如死。
而这一切,云清语不清楚。她只知道,会很痛,前世今生,都还不曾发现解毒之法。她以为,她做的护心丸,可以避免月圆之夜的毒发,但实际上,这护心丸只能减轻当日的毒性,并非消除。
云清语是被金嬷嬷亲自送出宫的。将云清语送出宫后,又去了太子府,将太子妃请进了宫。
马车上,看着眼前的云清语,云穆再一次发觉,他猜不透眼前这个孩子的心思,明明不过十三岁,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虽然白日里她哭的梨花带雨,惊慌失措,可仔细想来,似乎就因为她如此,整件事都按照了她的想法去做。
“语儿,你……”
“爹爹可是想问,今日的事情和语儿是否有关系?亦或者,爹爹想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语儿是不是都在装傻充愣?”
云清语无比平静,眼中带着些许俏皮的笑,但此刻落在云穆眼中,已经有了一种叫做头脑和计谋的东西,而非原来那般不染尘世。
“的确,今日的事情,似乎一切都按照你的方向走去。”云穆知道,自己可以得到答案。
“爹爹放心。”云清语笑的很灿烂,丝毫看不出伤心无助,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到了今日,即将尘埃落定,语儿也不打算再瞒您。回府后,语儿会带您去见一个人。”
“只是爹爹……您做好接受真相的准备了吗?”
云清语突如其来的发问,好不知为,明明那般天真无邪的语气,此刻却似鬼魂般瘆人,云穆没由来地慌了心性。
回府后,云清语故意让下人将马车驶入马厩,这里离后山更近。
到了竹屋后,云清语拍了拍手,绿澜提着白日里那个男子一同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市井一个混混。”
“爹爹,一切如你所想,今天的大部分事情甚至最后走向,的确是我刻意为之。但是这个人,包括传给我的那张纸条,却是婉儿安排的。”
“这个人……”云穆仔细打量了一番,又不禁摇头,“这人的身形衣着,同江湖上的银面公子,倒是有三分相似。”
“可惜不是他。”
云清语愣了愣,随即看向那男子,拿掉他嘴里的布,“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兴许我会对你宽大处理。”
“是是是,小的本是城南一个坑蒙拐骗的混混,不留神骗到云府二小姐的头上,于是……”
听着那混混的言辞,云穆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云清语倒是神色自若,挥手让绿澜将那混混打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