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如常进行,云清婉的确是演戏的好手,拿胭脂水粉遮盖了痕迹。虽才经过那般激烈的运动,浑身酸痛,可她还是举动如常,没有丝毫的影响。
有人心有怀疑,故意问及太孙的下落,姐妹二人也不过相视一笑。
“太孙殿下早前便回太子府了。”
此话一出,又瞧着两姐妹如此和睦,宴席上的男男女女没有再纠结此事,真的当做是云府的内宅事务。
“此话为真?”文帝显然也被震惊到了,他是真没想到,云府会送他这样一份大礼。
“陛下,此事乃奴才与七公主亲眼所见。”
一回宫,王仁便将所见所闻悉数说给了栎文帝。
“王仁,你怎么看?”
“奴才以为,两个人都推卸不了责任。”
“两个人?哪两个人?”
“云府两位嫡女。”
“怎么,太孙就没有错了?”
王公公哂笑不语,皇太孙怎么可能没有错呢?可他毕竟是皇帝的嫡孙,谁敢说他的错。
“王仁,依你看谁是幕后主使?”
“奴才以为,两位嫡女都各有设计。至于太孙殿下,虽有不对之处,可有一句话,殿下说得不错。”
“明知今日,便是他和云大小姐的婚讯公布之日,太孙殿下不可能故意与云二小姐同处一室。”
“事发当时云清语在哪里?”
“云大小姐被一张据说是来自太孙殿下的纸条,引去了后山竹林中。太孙殿下却称,自己不曾有传纸条。”
“引云大小姐去后山的纸条字迹,与请太孙殿下去映月阁的字迹一样,出自同一人。经比对后,都出自云二小姐的丫鬟珍珠之手。甚至拿水冲撞二小姐的下人,也是出自云二小姐的院子。”
“这么说证据确凿,就是这个云二小姐所为了?”
王仁沉吟片刻,试探道,“陛下……可是怀疑当中有蹊跷?”
“朕可没这么说。”文帝笑着看了王仁一眼,“太师的反应如何?”
“太师当时便怒了,上前便给了云二小姐一巴掌,而后还要动脚,若非奴才和七公主拦着,太师兴许会将二小姐打死。”
文帝嗤笑一声,“朕看他想打的是太孙。若非碍于衡儿是皇室中人,他这拳脚早就将衡儿一起收拾了。”
明眼人都看出来,云穆想打君落衡,却又打不得。
王仁观察着文帝的神色,却并未发觉明显的怒意。
无论是对太师,亦或者是太孙。
“他跟着朕多年,那个脾气,朕最了解不过了。他预备如何处置这件事?他的脸皮,可不像是会逼着将人送进太子府的。”
“太师说,要将云二小姐落发送去明月庵,自此以后就当这个人死了。”
文帝笑得直点头,手中的笔也放在一旁,“这像他能干出的事!”
这么多年过去,脾气依旧没变。
“朕的圣旨你没宣吧?”
王仁微微摇头。
巳时之后,伴随着宴席散去,君成瑶去了太子府,而云穆则带着云清语低调离府去了皇宫。
“陛下,微臣携女儿前来赔罪。”
“罪?何罪之有?”
云穆满脸愧色,几乎拉不下这张老脸,却不得不拱手道:“陛下,今日内宅中发生的事情,陛下应当已经知晓了。既然出了这种事,清语同太孙的婚事,恐不能进行,还请陛下收回旨意。”
“朕的圣旨已下,更何况满城都知道了,要如何收回?”
“陛下,圣旨还未来得及公布,众人也并不知晓。满城的风言风语也不过是猜测,并不能说明什么。”云清语道。
“哦?你就是云清语。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文帝的目光落在云清语身上。
女子一席粉蓝色衣裙,首饰并不夺目,反倒有些藏拙的意味,饰品虽少却非凡品,可见此人不是寻常的无知小儿。
看着云清语抬起头来,文帝心中也咯噔一下。
的确很像。
“圣旨还未公布,便谈不上什么抗旨,都回去吧。这件事情朕不插手,你们去和太子商量。”文帝低下头去,不让人发现他的异样。
“老臣遵旨。”
云穆只想让人送云清婉去庵里,寻什么皇后,他不会将人嫁去太子府,日后同语儿作对!
跟太子商量,或许以太子妃的性格,也根本不会容许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的人嫁进去。
与其在太子府被羞辱,倒不如他直接将人送走。
刚想拉着云清语离开,云清语却猛然跪了下去,“臣女请求陛下,将圣旨上,臣女的名字改成二妹妹的名字。”
云穆面露震惊之色,在马车上也没见云清语有这个打算,如今这是什么意思?
未免太过好心了些,云清婉可是一心想陷害她的。
是否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难不成真的与她有关系?
文帝愣了愣,手中的折子也放在一旁,慵懒的声音缓缓传出。
“你倒是有趣的很。”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君南绝的声音。
“云大小姐心地善良,皇祖父不必疑心。”
看见君南绝的时候,文帝不自觉眯了眯眸子。今日是月圆之夜,傍晚将至,他不去寒玉泉,怎么进宫来了?
“南儿,你来做什么?”明知此刻太师及家眷在此,君南绝还是进来了,分明就是为了这事。
“皇祖父,孙儿以为,重新赐下圣旨不妥,云大小姐一心想为妹妹谋个好前程,保全她的名声,却忽略了自己的名声。”君南绝看了一眼云清语,面色微冷。
“一道圣旨赐下,云大小姐自然而然便会成为满靖城的笑话。”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文帝并不表态,此事他并不能全权做主,但也不妨碍他套出别人的真实想法。
“孙儿以为,云二小姐如此有伤风化,一顶小轿从偏门抬进太子府便可。”
“可二妹妹也是无心的,她并非有意要与太孙殿下同处一室。”云清语忙争辩道。
“便是起初无心,可同太孙苟合那般之久,是一点心智都没有了?云大小姐还以为这是无心之举吗?”
见云清语咬着唇没有吭声,君南绝又道,“便是你我同处一室,也知守礼,必然立刻退出房门,何须在里面宽衣解带。”
“三皇孙殿下,陛下面前,何故如此放肆?”云穆只以为这人小心眼,报当日他们选择太孙之仇,对这三皇孙的印象不免降了几分。
君南绝被呵斥,便站在一旁不再咄咄逼人。
见几人吵的差不多了,文帝才开口主持大局,“若要将圣旨换成另外一个人,必须经过皇后的同意,这婚事到底是她定的,朕要尊重她的想法。你们若真想如此,必得得到皇后的允许。”
文帝算得上是推锅的老手了,此时也是面不改色。
“是,老臣遵旨。”
云清语还想说什么,云穆忙拉住了她。
“语儿,你想做什么?”
“语儿想保全所有人的名声。”云清语的眼中褶褶生光。
“他们对你不仁,你又何必对他们如此?”
云清语沉默片刻,“父亲先回去吧。”
云穆刚准备答应,却又后知后觉,“你要做什么?皇后娘娘可没空召见你。”
前朝离后宫可有一段距离,且宫里这般大,没人带路,一不小心便会迷路。
“若是云大小姐不嫌弃,本殿正好要去请安,不若一道?”君南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父亲,您身为前朝官员,不便进后宫,三皇孙却可以进去,还请父亲见谅。”云清语淡淡笑着。
云穆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但到底不敢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中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往后宫走去。
“瞧太师的模样,兴许你的真面目,已经藏不住了。”
“本也没打算藏。”云清语睨了君南绝一眼,“殿下以为,我留着那个人是做什么的?”
君南绝微微勾唇,果然,他没有看错人。
“我还在想要不要送他们一记重药。”云清语的心思百转千回。
此刻她已经想到了山上那群山贼,只怕遍寻名医也没法子,偏生她这痒痒粉,又不会让人死,她还没想好怎样再给一次重击,如今倒有了法子。
“是那群山贼终于要用了?”
云清语斜睨了君南绝一眼,只觉得有些无语。
有时候她对一个人说话,却好像也告诉另外一个人一般,真是半点秘密都没有了。
这两个人是连心双胞胎吗?这么不分彼此。
到了青鸾殿,听闻云清语又和君南绝在一处,皇后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此刻她还不知道云府发生的事情。
“三皇孙殿下,请。”
云清语停下脚步,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君南绝,正瞧见他颇为隐忍的蹙眉,再一晃眼,君南绝又是一脸疏远的浅笑。
“云大小姐请。”
云清语几乎怀疑自己花了眼睛。
“都起来吧。”
“孙儿入宫向皇祖母请安,云大小姐也要过来,孙儿便做了顺水人情,领了她过来。”
“安已经请过了,你便回去吧。”
“是,孙儿告退。”
见君南绝离开,云清语的目光忍不住移了过去。
“语儿,过来坐吧。”
皇后不悦的声音将云清语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