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好多，根本挤不进去。”安玲珑忍不住抱怨。
江绣浅笑着，“咱们去别处吧，总归午宴时能瞧见她。”
安玲珑还不愿，却被孙岳倩推搡着先走了。
任泠儿好似察觉到了云清语的目光，穿过人海，朝着几人的方向看了过来。
但原来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
任泠儿只觉得心里没由来的发慌。
“王妃好福气啊，这么多年，王爷还是一心一意待您……”周围人的祝福又迅速将她拉回了现实，抛下那些不安，重新带上了幸福的笑容。
午宴将临，文帝也在君成箜和君南绝的陪同下亲自来了凌王府。
这些年两父子虽然感情不太好，但眼下这个节骨眼，老子都顺着台阶来了，君成弈也不好不给面子，直接将上位让给了文帝。
君南绝也跟着在一旁坐了下来。
说了祝词后，君成弈便起身要给部分举足轻重的官员敬酒。
任泠儿作为王妃也要起身，君成弈虽然开口阻止，却还是被她拒绝。
文帝这个公公一直不喜欢她，不仅是因为他认定荆鸢，还因为他看不上自己的身份，看不得自己的做派。
如今她有了第二个孩子，好不容易文帝在了，她一定要展现自己身为当家主母的风范，因此即便是她有轻微的不适，也要坚持起身。
云清语这一桌完全只是闺阁女子坐的，因而她从始至终都不曾起身。即便是看见任泠儿起身，她眼中也并无任何变化。
至于君南绝，从进门以后，也一直坐在文帝身侧，不曾动弹，只是路过云穆时，同他对视了一眼。
敬酒到了云穆和柳芸这一桌时，柳芸上前攀谈了两句。她们二人有交情，见她过来，任泠儿也朝着柳芸走了几步。
几乎是对视一眼，柳芸不动神色地点头。
靠近门口的一桌有两个人站了起来，朝着云清语那桌走去。
“小心！”
随着江绣的声音响起，那两名男子突然抽出了匕首，朝着云清语刺去。
云清语一推桌子，自己的椅子往后推，又一个闪身到了两人背后，卸下一个人的手腕，紧接着侍卫已经赶了过来，卸掉另一个人手里的匕首，将两人擒住。
“清语，你没事吧？”江绣还惊魂未定，那日她被上官飘雾抱出来，都是盖着她的眼睛，没有让她看见满地的血腥。眼前的情形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
云清语摇头，只是冷着神色看向门口。
今日流水席也朝向普通百姓，所以大门不关，内外都摆了宴，也因此，有贼人闯进来不会被人察觉。
而这个建议……云清语看向了柳芸身边那个大腹便便的人。
是任泠儿提议的。
“你们为何在宴席上无辜伤人？可是对我和王爷不满？”
“小人不敢，只是这个女人是小人带进去了的歌姬，她是其他国家的细作，小人也是为了王爷和陛下的安全着想。”
人被带到文帝面前，虽然有些颤抖，却还是极力镇定，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正气。
柳芸登时红了眼，不顾云穆阻拦，冲上去便给一人扇了一巴掌，“那是我女儿，我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不是你们口中的歌姬！”
其中一名男子上下打量了柳芸一眼，随后冷笑一声，“这位夫人纵然长得不丑，但她跟你长得没半点相似！”
“她同我家老爷长得像！”柳芸犹豫片刻才出口，随即看向站在原处的云穆。
云穆也忙走过来扶住柳芸，“她是我的女儿，我们夫妇从小一直养到大，从没去过其他地方，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另外一名男子也面露疑惑，转头看向云清语，见她一脸稚嫩，作出顿悟状。
“她是那名歌姬的女儿，那歌姬是从煜国故意潜入栎国，陛下，王爷，还请明鉴，将这细作的女儿处死。”
“你……”文帝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被君南绝在桌下拉住了手，当即会意，“你可有证据？”
“有，有证据。”另外一名男子好似脑袋不太灵光，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大声嚷嚷起来，等侍卫松开，立刻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当年那名细作的画像和卖身契。她叫杜鹃，十五年前还在煜国做歌姬，服侍之后说想跟我们来栎国，小人和兄弟几个瞧她貌美身体娇软，一路上又太过乏味，便将她买了下来。”
东西呈到了文帝跟前，不仅文帝，绕是君南绝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色变。
云清语至始至终都不曾辩驳，便是眼神，也只是在文帝开口时，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准确来说，是看了君南绝一眼。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她不是云夫人的女儿，一个私生女又不是养不起，你们又有何证据说明，她娘是细作？”此时，荣和郡主开了口。看似帮云清语说话，实则却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
另外一个男子又道：“那个歌姬故意挑拨我们兄弟感情，让我们为了她争得头破血流，这期间她还一直打探陛下还有各个官员的情况。”
“她色诱了我们，又趁我们睡着的时候卷走了我们所有的银子。但是小人留了个心眼。虽然她还是跑了，但她记载的东西丢在了路上。”
随着话音落下，另外一个布包被拿了出来，“这是她和煜国人的往来书信。”
江绣看在眼里，轻轻握住云清语，随即想要为她发声，却被云清语反握住，不动声色摇头。
同时，上官飘雾也示意她不要擅动，江绣犹豫片刻，没有再上前，却更用力握住云清语的手。
就算这是计划之内的事情，江绣也知道，自己的母亲被人这样随意泼脏水，云清语一定不好受。
柳芸此刻也没有说话，看了那些证据，身体仿佛受不得打击，倒在云穆怀里，却悄悄打量云穆的神色。
云穆眼中神色很是复杂，似有痛和无尽的悔恨。柳芸心中五味杂陈，这说明云穆是相信了这两人的说辞，但同时也代表了，他会想方设法保住云清语。
此刻鸦雀无声，都在等着文帝做决断。，文帝的脸色并不比云穆好。
他并不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事，便是过来，还是看在君南绝和君成箜两个人的面子上。
本以为是什么好戏，却是把云清语不是嫡出这件事拖了出来。
将心情平复下来，文帝不悦地看了君南绝一眼。
“太师，你可有话说？”
“清语的确不是我夫人的孩子，是微臣和一名民间女子所生。”云穆一句话说得极其艰难。
闻言，两名男子更加趾高气昂，“那歌姬服侍了不知多少人，却仍在别的男人面前装纯，大人，说不定……这个女人不是你的孩子。”
云穆冷下神色，将柳芸扶着坐下，旋即便要上前，柳芸拉住他，却也被他抽出了手。
“陛下，斯人已逝，清语是无辜的。更何况，当年在军中，那女子还曾出谋划策，立下军功。”
“陛下，那名女子可是当年在军中为我等处理包扎伤口的人？”江夫人站了出来，也跟着跪了下去，“妾身同她相谈甚欢，绝不是这两人口中所言，再者，她的女儿与煜国没有任何关系，这两人故意挑在凌王生辰这日，险些毁了这么一场宴席，还请陛下将这两人关进大牢。”
她早已看出这是个计谋，也看出自家女儿的 心疼，得到了云穆的态度，此刻当即起身说话。
“你们可知欺君之罪？”君成箜淡淡开口。
“草民不敢欺君妄上，正是因为担心此人是个细作，这才想要为民除害。”
文帝却突然笑了，“凌王，你身边这个怎么说？”
闻言，任泠儿身形有些摇晃：这是什么意思？不仅不承认她的王妃身份，还要怀疑她？
闻言，君成奕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她是凌王妃。”
“入皇家宗祠的，只有一个人。”文帝的话掷地有声，似乎意识到此刻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便又冷下心绪，淡淡开口，“是什么无所谓，说吧，什么想法，毕竟还怀了孩子。”
见状，君成奕只是冷哼一声，却没再争论。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兹事体大，还是应当谨慎处置。”
“谨慎？”文帝低头嗤笑一声，又恢复了不羁的模样。“一个小女孩，能成什么气候，需要谨慎处理？更何况，那女子在军中立下好几次军功，朕也是亲眼所见。”
“更何况，你上面这个时间是十五年前，但这个时候，朕和云卿已经看见了那女子，你们所言乃是欺君！”
闻言，两名男子都有些疑惑，随即跪倒在地，“陛下，草民所言句句属实，求陛下明察。”
此时，君南绝出声打断了两人的求饶声，“皇祖父，这信上有提及，那女子有个孪生姐姐。”
此刻，那些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悉数到了君南绝的手里，为表清白，他还叫上了君成箜。君成箜仔细看了他所指的地方，也顺从点头。
坐在一旁休息的柳芸心中有些懊悔，此事她怎么不知道，那些信真假难辨，但她粗粗看了，只知道当中有和煜国官员的通信。便没再过问，谁知竟然还会出这样的纰漏。
偏生她已经将这张一直放在手里的王牌用掉了，此刻她作为一个不再找云清语麻烦的主母，不能落井下石，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朝着她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