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日不喝茶,如今连这习惯也不知什么时候变了。”知道云清瑾在说自己变了,但云清语眼下无心再说自己。
“大哥,白日的话我不愿再提,只是我后日便要离开,所以书昀姐姐的事情,必须要解决。”
云清瑾自是明白她的意思。
“兰英已经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云清瑾面色露出一抹痛色,“没想到,不过是同官员打了一个月交道,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云清语忍不住动怒,但风寒未愈,不由得猛烈咳嗽起来。
“你怎么样了?”云清瑾倒了水替云清语顺气。
云清语却挥开他的手。
“大哥,论年纪,你比我年长,又饱读诗书,眼下的时局,你难道还要再自欺欺人吗?”
云清瑾被骂得猝不及防。
“徐大哥那么疼爱书昀姐姐,却突然禁足书昀姐姐,你真的单纯想着是因为你吗?”
“除夕那日,陛下甚至诸位娘娘和王妃都不曾将婚事的主意打到书昀姐姐身上,你当真以为这是一个巧合吗?”
会这样,必然有不赐婚的原因,绝非因为知道两个小辈两情相悦。
毕竟,皇室最喜欢的,就是棒打鸳鸯。
云清瑾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见他面露愧色,云清语缓了缓心绪。“这乱流之中,谁都不能免俗,尤其我们还是高官子女。”
她往日没有意识到,徐家是如何在这乱流之中保持中正,只觉得有一层迷雾环绕在眼前,但眼下似乎被拨开,一下子明朗起来。
徐泓滢身为太子妃,又是徐太傅的亲妹妹,可太傅在人前一直闭口不言,偶有人问及也只是笑而不语,便被人误会他是谨言慎行,而心中已经向着自家亲妹妹。她从前也这样以为,可如今徐书晏对自己妹妹的做法,却让她有了新的猜测。
或许太傅从未想过一心一意辅佐自己的侄子,他们甚至从未站队,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等着合适的人出现。
顿了顿,云清语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声音依旧冷清,“徐大哥要入仕,便必须学会人情世故,你与他是至交,不想入仕也不该误会他甚至出言伤他。”
“我并非真心想伤他,只是想知道原因……”云清瑾面红耳赤,忍不住辩驳,俨然忘记云清语是“不可信的恶毒之人”。
“原因?”云清语暗道这个大哥真是书呆子,但云清瑾没有对她口出恶言,还真有父亲念旧心软的性格,“大哥可还记得徐太傅是如何相帮父亲的?”
“父亲弃文从武,入朝后也是直言快语的性子,太傅大人总会帮助父亲在朝中周旋,少树了许多敌人。”云清瑾点头,缓缓道。
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尽管太傅对谁都很好,可对自家父亲,是帮衬最多的。
“这就是原因。”
“至于他伤害大哥的话……”
“徐大哥也已经知道自己失言。还请大哥看在书昀姐姐的面上,明日去水云间一见。”
她已经知道自己那时的想法了?
云清瑾一张脸已是青了又白,白了又紫,终究还是看向地面,“便是我愿意去,他又怎么肯出来。只看眼下他要断了我和书昀妹妹的缘分,许是也不愿认我这朋友。”
云清瑾自知自己当晚的话太伤人,后来瞧见徐书晏不理自己,他也拉不下面子去当着众人的面道歉。
“大哥,你有何信物,我以你的名义让兰英将他约出来,若你真心知道错处,明日午时,他一定会到。”
提及信物,云清瑾将不假思索随身的玉佩拿了出来,却又迟疑着没有给云清语。
“大哥在担心什么?”云清语眼中升起一丝讥诮,“书昀姐姐帮了我,如今她信我,所以逃出来便找了我,我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闻言,云清瑾眼中有一丝尴尬,“这是十年前,他赠我的玉佩,虽不值当几个钱,但我一直随身系着。”
将玉佩接过放进了小盒子,“大哥放心,我只是为了两家和睦,为了书昀姐姐,不会牵扯私人恩怨。”
云清瑾一怔,只木讷点头,便转身离开,形色匆匆,唯恐被人发现了异样。
叹了口气,揉着额头回床上躺下,云清语再也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中,云清语浑身发冷,白日里那大雪覆没的场景再次出现。云清语想逃,却冷得不能动弹。
就在此刻,身边好似出现一团火,渐渐暖过了身子,云清语不由得更靠近了些。
君南绝很忙,直到半夜才得空,想着小半月未至,心中对云清语很是思念,遂偷偷潜了过来,便发现云清语发了高热,嘴里喃喃着冷,当即伸手将云清语拥入了怀里。
“绿澜,发生什么事?”
自木落和绿澜在一起后,绿澜对这个未来姑爷少了几分排斥,甚至隐隐有被收买的迹象。
红晨不曾想到,自己管住了银面山庄的暗哨,却独独没管住绿澜。
绿澜将白日里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连云清语叮嘱不让告诉他这话,也一并放在整件事里告诉了他。
“便当我不知道吧。”眼中划过显而易见的心疼,君南绝暗中挥手,已经有人离开,不久后,端了一碗汤药来。
云清语烧得糊涂,也喝不下药,灌了几次都流了出来。君南绝略一思索,索性自己喝了一大口,以口对口轻柔地吻了上去。
绿澜忙隐匿回空气中,送药的暗卫后知后觉也赶忙躲了出去。
云清语一会儿似火烧一会儿又似在冰天雪地,此刻一口温热传来,暖过心田。云清语忍不住动了动喉咙,将甘露尽数吞下,却又觉得不够,吮吸片刻。
戴一碗汤药见底,君南绝的耳根泛红,额头布满了细汗,连嘴唇也隐隐有些红肿,活像抹了胭脂,就连衣衫也有些不整。
“看着她退烧,我先走了。”声音嘶哑低沉,似在极力克制什么。
“绿澜明白。”
一觉醒来,云清语只觉得神清气爽,唯独嘴里有些苦涩,起身喝了好几杯水才缓过来。
红晨和兰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进来瞧见云清语的嘴唇,彼此对视一眼,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的嘴……”
云清语满脸疑惑,等照了镜子也不由得花容失色。一觉醒来,她的嘴唇竟然又红又肿,好似被人蹂躏过一般。
“许是因为没喝水,太过干涩。”云清语打着哈哈,说着,又喝了两杯。
才用过早饭,卫成便亲自过府递帖子,邀她雪中漫步。
“雪中漫步?小姐,您昨日才受了风寒,没有发高热已是万幸。不若同王爷说一声,去暖和些的地方吧?”兰英忍不住出声。
云清语淡淡摇头,“去回他,说我收拾片刻便至。”她既然瞒了君南绝,现下推拒立刻就会被看出异样。
上马车后,没有如意料之中的看见君南绝。
一路上出现了好几辆马车,交错间,云清语乘的那辆已经不知所踪。
云清语下马车时,才发现到了一处很偏僻的庄子,并非如君南绝口中所言适合雪中漫步赏景。会不会被发现这一点云清语并不担心,君南绝必然已经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推门进去,茶香四溢,上好的炭火在一旁燃着,整个屋子好似夏日一般暖和。
脱下狐裘,拂去身上的冷气,云清语才发现除了君南绝,还有江绣和上官飘雾二人。
“都到了才通知我,可见本不想邀我来。”云清语笑着坐下。
“嫂子,我们都不是外人,想着你明日就要走,定然是累坏了,便晚了些。”
云清语颔首,“你的伤好全了?”当初给他的那些板子是御林军亲自执刑,根本不会手下留情,不养个十天半个月下不得床。
上官飘雾登时有些害羞,倒与传闻中那个流连花丛得心应手的镇南王世子大为不同。
江绣笑着替他开口,“清语,他已经好了八成,给他多垫几个褥子便不碍事。”
云清语也不再打趣他,点点头便将目光划走,这才发现君南绝侧身微低着头。
“子陌,你这是怎么了?”云清语探过头去。
君南绝却突然起身,“我去看看他们做吃食的,这般久还不呈来,真是平日不过来,都懒怠了。”
君南绝刚起身,手还没碰到门,下人已经鱼贯而入,将吃食纷纷摆了上来。
此刻,君南绝也没有办法,身子僵硬片刻,坐了回去。
云清语瞧见不对,便起身上前,君南绝见遮挡不住,索性松了手。
君南绝的嘴唇就如她晨时一般红肿,甚至不止如此,一看便不是自己所为。
似是想到什么,云清语不禁红了脸。
“你……”
“这是我自己昨天吃东西吃急了咬伤的。”君南绝面色清冷,解释却很苍白。
他回来时已经五更了,倒床就睡,醒来时这两人已经到了,卫成也已经去了云府。若非上官飘雾忍不住提及,他根本不会发现,自己的嘴角被咬破了。
“哦。”云清语轻轻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