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妾多谢陛下关心。”
郑湘很快被带了进来,看着模样并无什么损害,就连发髻也不怎么乱,想来是那些人担心得罪未来的太孙妃,所以不敢怠慢吧?
云清语垂眸,掩饰住心中的讥讽,她还记得,自己前世有幸进过一次宫里的牢房。虽然君落衔和君南绝都不是会让人动用私刑的人,但他们这样繁忙的人,总是鞭长莫及,就算给能制止一刻,也不能永远都能制止。
她那时受私刑,险些便死掉了。
如今想来,是受了别人默许。
“陛下,皇后娘娘,臣女没有动手,是她自己在杯子里下毒,故意陷害臣女。”
“郑小姐不妨解释一下,为何你要带着云小姐去瑶华宫,还要哄她喝下那里的茶?”
君落衔话音刚落,便看见郑湘的神色有一瞬的僵硬。
“长孙殿下这是什么话,臣女听不懂,白日里走至敬贵妃娘娘宫里只是凑巧,并未有目的地之选。”
“听闻郑小姐在一废弃的宫殿里晕厥多时,不知是何缘由?”
“臣女只是身子虚弱……”郑湘心里愈发没有底,难道云清语已经发现是自己动的手脚,所以将计就计把这些事情又都抖搂出来吗?
不!那是关乎她名誉的事情,怎么可能往外说呢?
“但是据为你把脉的太医所言,你身体康健,没有任何问题。”君落衔说着,眼中的锐利猛然射向郑湘。
“所以,郑小姐在那里执意装昏,目的究竟何在?”
“臣女、臣女只是……”眼看着郑湘就要承受不住几人压迫的目光,郑何心一横,上前打了郑湘一耳光。
“你这个孽女!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心思,要知道,你从前可是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啊。”
说完,郑何又看向文帝,“陛下,郑湘跟在老臣身边耳濡目染,即便医术比不上云大小姐,但偶然察觉敬贵妃宫里的药房有异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臣没有想到,她今日犯下如此糊涂的事情。”
“孽女,云大小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对她接连下手?”
云清语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郑何竟然还有可能把棋下活。
郑湘先是一愣,似是被这一巴掌扇懵了,但她旋即又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惹人生怜。
“女儿也是受人蒙蔽,说云小姐会和我抢太孙,父亲您是知道的,女儿一直爱慕太孙,可是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成为他的人,女儿也只是受人蛊惑……”
说着说着,郑湘好似想起什么,立刻看向文帝,“陛下,臣女虽然鬼迷心窍,可是臣女从来没有想过要云小姐的命,那药只是能让她浑身无力,不会有性命之虞,臣女可以发誓。”
“你糊涂啊,你如今已经是太孙的妻子,又何必还要再对清语下毒手啊。”
郑湘只是哭,不敢再说话。今晚这事,她不能再否认,陛下的心都是想着云清语,她越是否认,在陛下眼里,她就是在欲盖弥彰,还不如让皇后点到为止,让文帝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云清语利用。
果然,文帝的脸色再次黑了下来。
“大哥,那个废弃的宫殿,可是钦兰苑旁边那个?”一直看戏的君南绝突然出声。
君落衔一头雾水,但还是点头。君南绝却陡然笑了。
“皇祖父,您说巧不巧,今日孙儿抓住的那个男子,就是在那附近鬼鬼祟祟。”
文帝没有说话,但是君落衔却追根究底,“三弟在那附近抓了个男子?”
“难怪,那截香薰里藏着可以致人意乱情迷的迷迭香,配合着茶中之物,会让人身体燥热,从而做出与人苟合之事。”
君落衔面不改色说完,直到君南绝轻咳一声,才后知后觉发现在场的人面色都有些异样。
“你们怎么了?”
“大侄子,下次不要这样说了,你姑姑我还未出嫁呢。”君成玥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
“侄儿考虑不周。”君落衔终于意识到不妥,只得欠身拱手。
“郑小姐方才说,你不知情,那么这名男子又要如何解释?”
“此事,此事臣女真的不知,那名男子,兴许只是迷路了。”
“皇祖父,想来那名男子身上的药性已经褪去,您可要见他?”
文帝沉默着,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便是皇后也忍不住心惊,只见他握着手中茶盏,似是玩味一般开口,“郑湘,你还有何话可说?”
就在方才说要让人来与她对峙时,郑湘的心里便明白,这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臣女是鬼迷心窍,受人指使,设计云小姐并非是臣女的……”郑湘的话还未说完,文帝手中的茶盏已经狠狠摔了出去,砸在郑湘的身边。
郑何已然明白,这是要护上头的人,也护住自己,到了此刻,他不得不舍弃这个从小到大一直都让他十分满意的女儿了。
郑湘还惊魂未定,便瞧见自己的父亲上前又是一巴掌,“逆女,既然做下错事,就要承担,难不成还要我这当父亲的袒护你吗?”
郑湘聪明,如何听不懂这话,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一天之内成为了弃子。
郑湘眼中的难过刺痛了郑何,但为了护住整个郑氏,他必须舍弃郑湘。
这样想着,郑何已经跪了下来,“陛下,郑湘做出这样的事情,无论陛下怎么处置,微臣都绝无怨言。”
这话几乎已经定下了郑湘的未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父亲,真的比她想象中还要狠辣。
就在此时,没有人发现,门口有一人悄悄离开,君南绝也只是淡淡一瞟,又收回了目光。
最后的结果,由文帝亲自下旨,郑湘两次谋害安宁县主,打二十板子,明日一过,便流放去北境。
二十板子在深冬里,想要痊愈需要将养许久,而郑湘后日便要流放,这伤想要痊愈根本不可能。再者,作为一枚弃子,她还知道郑何的秘密,只要出了这靖城,她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君落衔虽然还想追根究底,却被君南绝拦住,只得放弃打算。
宴席的后半段,皇后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回宫去,云清语因为身体接二连三受损,便留在这里休息,由君南绝留下来陪着。云穆虽不放心,却还是和柳芸回席位上去。
君成玥本想也出去,却被云清语叫住,“表姐。”
“大表妹……你还愿意叫我。”听见这声表姐,君成玥几乎是感动得要哭了,她还以为,自己跟着母妃和云贵妃逼婚,已经让她们生疏,关系再回不去。
“表姐这是什么话,旁人如何我不去管,可你是真心对待我,我亦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又怎会怪你。”
“可是你方才对我那样冷漠,我还以为……”
云清语无奈叹气,“毕竟当着陛下的面,你我不能因此坏了宫里的规矩,我那般对你,也不过是想让陛下不责罚你,再者,出了大殿上这事,若是我对你还是没有芥蒂,只会被旁人把你当作我等软肋。这样你反而会有危险。”
云清语的性格,稍微熟悉一些的便知道,她不屑于和人虚与委蛇,除非她有预谋,尤其还是现下这个空当,她生气才是最正常的选择,毕竟,君成玥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原来是这样。”君成玥的大眼睛里透露着小小的疑惑,却也懂事的不再多问。她若是再问,这三皇侄只怕吃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那大表妹,我、我先走了。”说着,也不等云清语作声,便一股脑跑了出去。
“你记得要惆怅些,别被发现端倪。”
“知道了。”
看着君成玥出去,红晨也识趣地带上了门,在门口守着。
君南绝阴沉着脸,刚要骂云清语,却见她撇着嘴,眼中晶莹闪动,只得叹了口气,“下次别再以身作饵了。”
“对不起,我只是凑巧遇见了云清婉,一时兴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君南绝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眼中尽是宠溺,便要去握她的手臂,“你的话,几时可信?”
云清语没有准备,被猝不及防碰到伤口,登时蹙起了眉。
君南绝二话不说将她的袖子挽上去,看见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我没事,这些伤很快便好了。”
君南绝突然伸手将云清语拥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是我明知她设计却执意涉险,你又不能时时刻刻绑住我的腿,这不是你的错。”
“的确,我应该把你绑起来。”君南绝闷闷的声音传来,把云清语吓得不轻,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啊?”
“所以你下次,能乖一些吗?否则我不介意真的把你绑起来。”不是之前的戏谑,也不似之前的冷漠,君南绝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是那般无助可怜,云清语心一软,同意下来。
“抱歉,以后不会了。”
君南绝点点头,只是默不吭声替她换药,看上去倒真像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