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上官飘雾乘着清凉月色来到君南绝的府邸。
君南绝正一个人在练剑,左手持剑,右手拿着酒坛。每当遇见极其棘手的事情,君南绝便会这般,久而久之,左手也练得一手好剑法。
云清语的模样伴随着更大的疑惑,始终浮现在君南绝脑海中。一个还未及笄的闺阁女子,怎么会同君落衡一介皇孙扯上关系。
今日他去看了白禾收集的资料,证实云清语落水那日的确是第一次见君落衡,那么,这恨从何而来?
上官飘雾遂坐在了一旁,另开了一坛酒,喝了起来。
练几招,君南绝便仰头一口酒。
直至一坛酒饮尽,君南绝才在上官飘雾旁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上官飘雾可真想知道,是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君南绝在这里连续喝完了三坛酒,最后引得他的近身护卫,卫成都看不下去,命了人来寻他。
见君南绝仍是闷着头喝酒,上官飘雾故作轻松:“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说来听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我……伤了一个女子的心。”
“女子?真是稀奇,我可从来不知道,你还会跟女子有什么瓜葛。”上官飘雾面色有些惊讶,却又摆明了不相信。
君南绝这家伙什么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了,根本没有女人能和他说话超过五句,甚至为了拒绝那些杂七杂八的女人送进府,他连自己的声誉都不要了,又哪里会有女人冒出来让他伤心,不早就被他所谓的断袖之癖伤透了?
不用想,君南绝便知道上官飘雾想岔了。
犹豫了片刻,君南绝没有吭声,只是闷着头喝酒。
“说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真是吊人胃口!”上官飘雾并没有刨根问底,即便君南绝不说,他也有的是办法去了解,“算了,我去找白禾跟木落。”
“他们不在。”
“你!”不在就意味着不知情,上官飘雾顿时没了兴致。
“只是有关朝政,我查得太狠。”君南绝淡淡说着,再次起身,“你回去吧,让皇姑姑发现你不在,只会以为你又去招蜂引蝶,定然很生气。”
上官飘雾一脸地毫不在意,“母亲也不是第一次骂我了,都习惯了。”
君南绝又开始左手练剑,闷着头不说话的样子看得上官飘雾直摇头。犹豫片刻,上官飘雾从一旁抽了剑,与君南绝打斗起来。
两人动手之迅速,招式之凌厉,身形眼花缭乱,非常人所能及。若有人看见,定会对此惊讶至极,上官飘雾如何会这般好的武功,他难道不是一个纨绔的花花公子吗?
一战尽兴后,两人收了剑,重新坐了回去。
到底想着回去能不被自己母亲责骂,上官飘雾开了口:“六月十二,母亲的赏花宴,你会来吧?”
往年的赏花宴,君南绝担心母亲会给他选妻室,都各种托辞不来,今年的宴会,上官飘雾虽然例行公事,却也没指望他会来。
君南绝犹豫着,说出的话再一次让上官飘雾讶异,“会。”
“果真?”
若是真的,上官飘雾回去,定然会同七公主提及此事,以七公主对君南绝的关心,为他相看官家小姐是必不可少的。
君南绝自是明白他会被七姑姑拉着不断相看,却还是应了下来。
上官飘雾本来都做好苦口婆心的劝解,此刻君南绝这般,他不由得更惊讶了,伸手要摸君南绝的额头,一把被拍掉也掩饰不住脸上的讶异,“你今天是怎么了?”
君南绝淡淡瞥了上官飘雾一眼,“你今天话有点多。”
“来喝酒吧。”上官飘雾尴尬地咳了一声,拿起酒坛和君南绝手中的坛子撞了一下。
一连三天,芳华院都再没出现过君子陌的身影,云清语也仿佛如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每日看账本制药。
“小姐,夫人请您去大堂,说是有事情宣布。”
“知道了。红晨,将账本带上,一会交给母亲。”
“是。”
大堂里,除了云清婉,云清琳、云清茉与各自的姨娘都在。
“母亲,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看着几人,云清语依次唤了一声。
这礼貌而疏离的声音听在柳芸耳里,分外不是滋味。
“五日后,是七公主举办的赏花宴。”柳芸将烫金的请柬举起来,在一群人面前晃了晃。
七公主虽为镇南王妃,但办的好些宴会都是以公主本人的名义,与在边关练兵的镇南王无关。且地点不是镇南王府,而是公主府,故而大家都默契地称为七公主的赏花宴。久而久之,也很少有人提及镇南王妃这个头衔。
宫中虽不会来人,但其余的王孙公子无论是碍于七公主还是镇南王的颜面,大都会来。
“七公主宴请的是靖中官家权贵,三姑娘和四姑娘纵然不是嫡女,可到底是我云府的女儿,如今年龄到了,那日也不得怠慢。”
柳芸虽然不愿意,但身为嫡母,她终究得让这些庶女现于人前。
“届时或许会让你们表演才艺,未免上台丢我云府的脸,你们都需准备一项才艺给我。这几日教导先生会住在府中,除了日常指导,你们可以就自己准备的才艺让先生们给予意见。”
“是。”
“语儿,你跟我来。”
云清语带了账本过来,进门时柳芸一眼便瞧见了。
“母亲。”
柳芸翻看着手中的账本,不时提出疑问,云清语都从善如流一一道来。
“都是自己看的,没有寻求管家他们的帮助?”
“回母亲,都是语儿自己学习掌握,无人相助。”
“不错,小小年纪能学的这般好。”柳芸合上账本,面上有些许赞赏,但眼中却并无高兴之色。
“五日后的赏花宴,你可想好了准备什么才艺?”
“回母亲,不曾想好。”
“母亲的意思,你和你妹妹不能撞了才艺,无论谁将另一个比下去,损的,都是我们太师府的面子。”
“语儿可以等三位妹妹的才艺都想好后再准备。”
柳芸只想顾着云清婉,但云清语的话噎了柳芸一下,又不好明说。
“其余两位姑娘还未可知,但婉儿说要准备抚琴一曲,语儿,你……”明知云清语最擅抚琴,却还是不管不顾站在了云清婉身边。
“母亲放心,语儿不会和二妹妹撞了。”
“语儿,你若想好表演什么,便着人来禀我。”
“语儿明白。”
看着云清语渐行渐远,柳芸百思不得其解,今日云清语的态度,仿佛疏远了许多,却又好像没有。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柳芸叹了口气,道:“语儿性格还未变,可有时候却又变得我都不认识。”
往日,云清语对于她这个母亲可是言听计从,甚至一直都带着恭敬讨好的态度,对于婉儿也一直都是姐妹情深,如今虽顺从,却疏离成这样。
“夫人,恕老奴拙见,老奴以为,大小姐生气的时候看看就好了。”王嬷嬷笑道。
“或许就是因为大小姐发现,您确实太偏爱二小姐了,所以大小姐细想之下,觉得您并不爱她,所以赌气来着,想来,多些日子便可出出气,日后应当不会在如此了。”
“希望如此吧。”柳芸心中仍旧有些惴惴不安,今日的事情,还不知道语儿可否有所误会。
低头再次看见跟前的账本,心中更是思绪万千,“你说,这账本查得这般仔细,真的是她自己完成的吗?”
“夫人,你是说……”才生出怀疑的种子,王嬷嬷便又否认了,“若不是大小姐自己完成的,您方才问了那般多问题,她一定会露馅。”
柳芸自也是清楚,心中颇有些无奈,“若婉儿如她这般,我也会放心许多。”
云清婉的心思根本不在账本上,她全心全意都是如何嫁给皇太孙,无论柳芸如何劝,也见效甚微。
别了柳芸,云清语才出门,便瞧见了云清婉,她一上来便是满脸歉意,“姐姐,我的脚扭伤了,担心会在宴席上出洋相,所以只得放弃最擅长的舞艺选了弹琴,姐姐你不能弹琴,不会生气吧?”
“姐姐怎么会这么小气,毕竟我会的也不止这一样。”云清语笑得云淡风轻,说着便行礼告退。
云清婉听着,心中陡然有些担心。莫不是姐姐有所藏私,她还有更擅长的,可以让她在赏花宴上压过自己的风头?
“姐姐,不知道姐姐你想表演什么啊?”云清语的话彻底扰乱了云清婉的心,此刻完全忘记了要去给柳芸看账本。
“还没有定,等其他两位妹妹定了,我再从剩下的才艺里选一样便可。”
云清语说着便继续往前走去。
看着云清语满脸自信地从她身边走过,云清婉好似已经看到了云清语在台上大放光彩,周围人也尽数都在夸赞云清语,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还会将她们二人拿来做对比。
不!不可以!
摸了摸袖子,云清婉的似下定决心,三两步上前搂住了云清语。
“姐姐,谢谢你让着我。”
“二妹妹你客气了,这是当姐姐的应该做的。”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味,云清语只吸入了一点,便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当即屏住呼吸。
“姐姐,其实你可以跳舞,妹妹给你抚琴,不知姐姐以为如何?”
云清语淡淡点头,便要离开:“自然好,只是届时还需看其他两位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