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心中莫名有些发慌。她究竟有什么把柄被拿住了，可她并未想起自己有什么失职之处。
很快，一个鼻青脸肿的小伙子进来了。
“周全？你怎么来了？”云清语颇有些惊讶。
“小的周全，见过老爷，夫人，小姐。”周全虽有些含糊不清，可仔细听还是听得出他在说什么。
“小姐，您让小的整理的账本，都整理好了，昨儿个太晚了，才耽误到今日，正拿过来到门口，便被人拦下，说是小姐生辰，不让小的进。”
“下午宴席结束，小的想来探个口风，岂知门口遇见了……”周全看了柳芸和王嬷嬷一眼，“遇见了王嬷嬷，她听了来意，说小姐不在府里，让小的将账本交给她，她会转交。”
“小的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和王嬷嬷说，才谢绝了她的好意，结果回去的路上，便被人套着头一顿打。”
“这与老奴无关，老奴本意是好的，他想白跑几次老奴也没拦着。”王嬷嬷面色自若。
“本也没说这事和嬷嬷有关，嬷嬷这般急着开脱做什么？”
云清语淡淡笑着。
“小姐，账本……”
许是看周全说话太难受，吴管家接过了话茬。
“周全说，账本上有许多纰漏，想同府里的账本核对一下，老奴方才核对了总账，发现的确少了许多银子。”吴管家说着，已经有人拿了两沓账本进来。
一旁的王嬷嬷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哥哥不是说他做的假账天衣无缝，不会有事吗？怎么会这样？
云清语微微挑眉。
红晨上前行了一礼，“这几日，奴婢与兰英等人帮着小姐看了近三个月的账本，同样发现有纰漏，想来若非王掌柜私吞了许多，便是夫人……”
“我是云府的当家主母，做什么都是为了云府，又怎么会贪污银子？”柳芸冷然说道。
“可语儿听闻，外祖母家近来财力上有些不支……”
“你……”柳芸被说到了点子上，此刻有些结巴。
父亲在刑部因为能力不够，根本没法往上升职，柳府近来也的确有没落之势，家中侄子打死了一个百姓，不得已才使了银子，家中没有，必然只能向她伸手。
只是，云清语同外祖母家一向不亲厚，这样的事情她又是从何得知？
“语儿，母亲的确拿了些银子贴补，但也是当年带来的嫁妆铺子近年的收益，对于云府本身的家底，并未染指。”
云清语笑着点头。
“凝萃阁的前掌柜王毅，老奴已经让人去抓了，想来片刻便至。”闻言，王嬷嬷的脸色更难看了。
“放开我，放开我！”王毅被抓过来
“大小姐，你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只要我立下字据，你就不会再来找我。如今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听见字据二字，王嬷嬷的心彻底凉了，下午时分她去找了王毅，问及账本，却听他信誓旦旦保证没有错，不仅如此，从始至终都没听他提起立字据的事情。
“字据上你保证的可是没有私吞，也没有做假账。”红晨将字据拿了出来。
“周全，是不是你陷害我，你根本不会看账本，一定是你看花了眼……”看着一旁的周全，王毅便要冲上去。
吴管家抬手，让下人将他按住。
“老爷，夫人，凝萃阁近三个月的账本，老奴也经手了。不仅如此，老奴得闲，还查了其他铺子和庄子。”
闻言，柳芸也坐不住了。
她没有动凝萃阁是真，但为了贴补娘家，她却挪了云府其他地方的钱。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至此，一直没有出声的云穆终于开了口。
“老爷，妾身、妾身只是想暂时挪用一些，待手中钱财阔绰些便把空缺补上。”
“王毅，你做假账的手法极佳，又是王嬷嬷的哥哥，一并从柳府带过来的，”云清语看向王毅，“若是这次进了衙门你还能出来，我日后若有假账要做，一定会请你的。”
柳府，又是柳府带过来的！那个张大夫也是，张嬷嬷也是。
柳府究竟知道了什么？难不成早就知道语儿不是柳芸所出？
云穆面色铁青，因为柳府一直没什么大动静，对语儿的恶意不十分明显，加之他本身对柳府有愧，便一直装作不知情。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变本加厉。柳芸不知内情想来不会故意为难，那便是柳府授意了。
“老吴，一会把他送官。记住，你亲自去。”
“是。”
“老爷……”王嬷嬷一下子便跪了下来。
“刁奴！敢撺掇主子，还敢让人暗中使绊子，”云穆上去便是一巴掌。
柳芸一时间有些茫然，虽知道王嬷嬷安插了亲戚，却也没想到云穆会对王嬷嬷如此恼怒。
“老爷，王妈是打小跟着妾身，您……”
“柳芸，老夫这些日子，对你容忍得够多了。”云穆说着，双目看的柳芸心虚，登时不敢说话。
“青雉，王嬷嬷任人唯亲，挑唆主子，你如今掌了权，这事便交给你处置。”
云穆说着，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老爷——”柳芸也不曾想到，只因她今天打了云清语一巴掌，便接连引发了这么多的事情。
“你放心，便是为了两个女儿和儿子，你的正室之位我也不会动。至于岳父大人那里，我明日会亲自向他说明事情缘由。”
“可是婉儿的名声尽毁，你让她下半辈子怎么过？”如果没有她的照顾，婉儿该怎么办？
云穆听见了，却没有回头。
云清语也懒洋洋站起身来，“事情竟然已经结束了，我也该离开了，剩下的事情就麻烦姨娘了。”
“云清语，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对亲生母亲心狠手辣，这就是你往日读的圣贤书？书里教你大逆不道，对亲妹妹下狠手又毁了自己的亲娘吗？”
柳芸的声嘶力竭像一把把利刃，戳向了云清语的脊梁骨。
云清语身形微滞，没有回头直接走了出去。
夏姨娘叹了口气，“夫人，您为何这般想大小姐呢。老爷原本是想将二小姐送去当尼姑，还是大小姐将他拦下来，甚至为此求了老爷与七公主许久。”
什么？居然是这样？
“小姐进宫也是为了解除她与太孙殿下的婚约，将她的名字换成二小姐。”
“那么结果呢，结果怎么样，陛下，他同意了吗？”柳芸忙追问着。
看着柳芸的模样，夏姨娘心中对云清语的怜惜多了几分。
“陛下同意解除二人的婚约，但太孙妃的人选必须过问皇后娘娘，大小姐为此还去了后宫。出宫时，没有得到皇后娘娘的明确答复，只说要与太子妃商量一下。或许圣旨明天就会下来，也或许会过几日。”
说着，夏姨娘叹了口气，“夫人又何必对大小姐这般咄咄逼人？她从未想过于二小姐争这个位置。”
柳芸才为云清婉的婚事可以定下面露喜色，却又因为夏姨娘的话凝固了神情。
夜里。
“兰英，你去休息吧，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支开了兰英，便有一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小姐！”是一直跟在云清婉身边的小荷。
“起来吧，这些天的事情，你做的很好。不多时，她便会被送进太子府。”
“我此刻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在她身边，二是自己出面把人要过来，跟在我身边，我也会提你做近身丫鬟，与待她们相同。”
小荷此刻愈发沉稳，微微思忖便做了回答，“奴婢选择一。”
“我的手伸不到太子府去，这点你可明白？”
虽然云清语的确很需要有人在云清婉身边，尤其如今玛瑙被贬，珍珠因为形迹可疑也失去了云清婉的信任，小荷是当下最能得云清婉信任的人。
但她还是尊重小荷的意愿。
“奴婢明白，只是奴婢觉得自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毕竟您身边已经有了两个大丫环，奴婢过来了，反倒有些大材小用了。”小荷面露浅笑。
“我不能给你太多的承诺，但我可以保证的是，你的家人会过得很好。我也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
“多谢小姐。”
小荷离开后，云清语看了一眼漆黑的树林，“出来吧，都站在那边看了这么久了。”
兰英走了出来，心中万分诧异，久久都缓不过来。
“小姐这一切都是您的设计吗？”
“不错。”
兰英对于小荷做的事情完全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小姐只是为了自保。白日里与阿玖闲聊，她还信誓旦旦，保证小姐不是使龌龊手段的人。
此刻才发现小姐是真的心狠手辣，故意构陷二小姐和夫人。
“小姐，您怎么能这样做，您还是奴婢从前认识的那个小姐吗？”
“强者为尊，适者生存。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
说着， 云清语冷下了神色，一挥手，绿澜便将白日里那个街头混混扔了出来。
“如果要留在我身边，你的双手不可能不沾血，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红晨拔出随身的一把匕首，交到兰英手里，“这个人，是白日里被二小姐安排到竹屋的。”
拿着匕首，看着眼前十分惊恐的男子，兰英的手止不住颤抖，眼中万分痛苦，她不想杀人，但是她又想留在云清语身边。
她该怎么办？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和她一样有呼吸、会害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