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劳累了，不必行礼。”君落衡柔声说着，想借扶云清语起身的机会碰她的手。不想云清语迅速收手在桌边坐了下来。
没有瞧见自家小姐，翠儿有些着急，但碍于好些皇孙在场，也不敢多言。
“阿绣没有和你们遇见吗？”云清语瞧见了翠儿的异样，想着方才江绣出去，一时间也有些担心。
“方才本殿进来时，瞧见江小姐往后厢去了，料想是迷了路，阿雾已经跟了过去，你现在过去或许能撞见他们。”
“多谢殿下提醒，”云清语看向了翠儿，“翠儿，你快些将阿绣找回来吧。”
“是，奴婢遵命。”
太医诊治完毕，眼中虽有些许惊异不解，却还是按捺住了疑惑。射箭极耗体力，拉弓弦的手也很容易破损，尤其眼前这位小姐的手并非练武生茧，甚至可以说是，一看便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门女子。
按常理若真的拉满九个靶心，弓弦一定会割破她的手指，更有甚者割至她的指骨，但眼前之人的手指，只是有明显红肿，不见丝毫破损，是她的力气不够，还是那把弓弦有人做了手脚？
见太医看了自己一眼，云清语心下了然，“老先生，您瞧清语这整个手掌都红了，可有大碍？”
原来如此，每一次拉弓，都用不同的位置接触，虽然力气需要大些，却不会伤到，也难怪手臂会如此红肿了。
“小姐没有大碍，只是这右手需得好生将养，尤其这手指，万幸没有伤到筋骨，但短时间内不可碰锋利或细长的东西，也尽量不要再用力了。”比如说琴弦，又或者银针。
“多谢太医。”
“午时将至，姑姑让本殿询问一声，云小姐可还能去参加午宴？”
“才说了云小姐右手不可用力，三哥这么快就忘了？”君落衡自以为在帮云清语说话，说完还不忘温柔地看一眼云清语。
“清语无碍，可以参加，还请告知公主殿下。”
君南绝淡淡点头，两人一来一回，倒将君落衡忽视得彻底。
君落衡心里怄火，还要说话，上官飘雾和江绣已经走了进来。
瞧见君落衡，上官飘雾是一点儿也不惊讶，
“阿雾，走吧。”君南绝没有太多话，说完就转身往外，一点不拖泥带水。
“好。”上官飘雾刚应了一声，见君落衡站着不动，便拉着君落衡，“表弟，走吧，宴席开了。”
“可她们……”
“云大小姐肯定要整理着装，你我在这里不合适。”
半推半搡，君落衡到底是被拉走了，君落衍微微颔首，也跟着几人走了。
“清语，你确定要去吗？不若坐我身边，不方便的我还能帮衬些。”
“阿绣，你忘记了我左手很灵活了吗？”云清语此刻还是很担心，云清婉那莫名其妙让她疲倦的香气。
拗不过云清语，江绣也只能随她去。
好在整个午宴都平安无事。用过饭后，小姐公子们便被君成瑶带去赏花。
“大小姐可方便借一步说话？”邓媛突然走了过来。
“自然可以，这边请。”对着江绣微微点头，云清语随着邓媛沿着一条种满凤尾竹的小路走去。
“找你其实并不想说太多，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你那个亲妹妹，和你挑战这个计策就是她给我出的。听说你们还是双胞胎？但皇家亲兄弟都会为了上面那个位子争的头破血流，你妹妹也未尝不会，还是小心些为妙。”
“多谢邓小姐提醒，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云清语淡淡的笑着。
“你知道？”
云清语点头。
方才云清婉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脸上带着些许得逞的笑意，云清语便知道不简单。
而且云清婉睚眦必报，她方才那般设计于云清婉和君落衡让两人的爱情面纱被戳破，云清婉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邓小姐，其实方才从马车上，清语已经看出小姐不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看在这人提醒她的份上，她便做一件好事。
“邓小姐，清语冒昧地问一句，你喜欢他什么呢？”
“我也说不出，但我就是想嫁给他。”
“即便他喜欢男人？”
“即便他喜欢男人，他们不能光明正大，我便嫁给他，为他掩人耳目，为他传宗接代。”
“可他拒绝了你七年。”
邓媛的目光黯淡下来，“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或许……有些讨厌我了吧？”
“可殿下在这世上孤苦无依，所有人都在针对他，提防他……”邓媛突然抬起头来，“可我懂他，哪怕只能在他身边听他诉说心中的苦闷，让他能释怀片刻也好。”
云清语算是明白了，这个人在一味地自我感动。
“你觉得他是一个脆弱，轻易被人打倒的人吗？”
“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他又凭什么会展露脆弱的一面？你也说了，他或许……有些厌烦你了，你的逼近岂不是让他身上的防备更重，又如何谈得上卸下心防？”
“我……”邓媛沉默了。以她的这种方法，的确将人越推越远。
“清语以为，心疼他，不如心疼你的祖父。”
“你也想来劝我。”邓媛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之中，说话不如在家中鲁莽。
“劝你是真，帮你也是真。”云清语清了清嗓子，“殿下有姑姑疼爱，有当今陛下的无条件信任，他也还年轻，可以干很多事情，而邓国公不一样。”
“他已经老了，半截身子入土，唯一的心愿便是你的婚事。”
“可我不想就这样随便嫁人。”
“怎么会随便找个人嫁？”云清语当即否决掉，“国公老先生的意思，分明是不希望看见你一直这般痛苦，他希望你能做自己，希望你能快乐。”
“只是快乐吗？”
“他希望你能做你自己。仔细想想，国公老先生有多久没见过你的笑颜了？”
多久？或许从她第一次表明心迹后被拒，就没有了吧。
看见云清语澄澈的眸子，邓媛有些明白了。
“是我输了。”
直到此刻，邓媛才终于明白，她不仅仅输在了君南绝对云清语不动声色的保护，还输在了云清语这个人本身，就值得保护。
“他选你真的没有选错，你远比我更适合他。”
“我与三皇孙，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早上只是他闯了进来。至于那个席位，因为我是临时过来，便更谈不上……”云清语急忙解释。
“我只知道他选择了你。”
“选择我？邓小姐，我与三皇孙见面，加上今日也不过三次，一共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云清语还要解释，但邓媛抬手示意不用说了。她喜欢君南绝喜欢了七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人了，但此刻她不欲多解释。
叹了口气，云清语只当眼前的人执拗。
“我会试着放下他，也会试着找回曾经的自己，云大小姐，谢谢你。”见邓媛语气松动，云清语算是放了心。
“只是我想……”
眼光瞥见了两三人迎面走来，云清语忙道了声不是，“邓小姐能否去前面稍等片刻，清语有件事还没办。”
“小姐请便。”跟随着云清语的目光，邓媛也看见了那三个人。
云清语迎面走了上去：“你就是张婷玉，兵部尚书的女儿？”
“没错，是我怎么了？我可没招你惹你。”张婷玉显然已经忘记了上午还打了人。
“你是没惹我，但你辱了我太师府的人，”云清语朝着张婷玉一步一步走近，薄唇轻启，轻言细语却显得瘆人，张婷玉身边的两个官家女已经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便等同于惹了我。”
“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父亲虽然只是这四品官，但也是堂堂的兵部尚书。这里还是公主府，你若在这里敢动我，我父亲和公主殿下都不会放过你！”
张婷玉吓得往后退，却强行给自己找定心丸，企图将云清语吓住。
但显然没人理会她。
“红晨。”
“奴婢在。”
“听说她打了三妹一巴掌，脸现在都还是肿的？”
“是。”
“她打的我三妹妹哪一边，你便还回去！”
“是，奴婢遵命。”
红晨做事干净利落，旁人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手起手落，张婷玉的左脸登时红肿起来。
“听说张小姐的嘴巴不干净，胡乱嚼舌根？红晨。”
“是。”红晨会心上前，又是一巴掌，还是左脸。
“你们……”
“我们没有，什么都没说。”其余两人的头摇地向拨浪鼓一样。
云清语冷冷扫了一样，她只杀鸡儆猴，让她们长点记性。
“下次若再敢动我太师府的人，记得动手前，想想清楚。”
淡淡说着，云清语重新走到邓媛身边，温声道：“邓小姐，我们走吧。”
“云清语，你居然敢打我，从小到大我娘都没有打过我，你居然打我……”张婷玉疯了一般挣扎着要冲上来，旁边两名女子忙拉住了她。
张婷玉傻了她们可不傻，云清语是太师嫡女，又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如今七公主和太孙殿下也对她青睐有加，她们几个四品官的女儿根本惹不起。
“若有本事便闹到公主殿下跟前去，像个泼妇一般在这里吵闹，真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一阵操作架势足，但却只打了两巴掌。
邓媛竟觉得有些不得劲：“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们？”
“毕竟是官员的女儿，我总得为家父考虑一下。”
看着邓媛满脸的不赞同，云清语又笑道：“红晨是个练家子，这两巴掌下去，大半打在她的腮和唇，她的脸就如同我的手臂一样，动弹不得，肿的厉害，一时半会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