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沈妄是否相信林雅如的这番说辞，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路上，将车窗稍稍降下一点缝隙，让清新的空气流通进来。
微凉的风拂在脸上，确实让我胃里的翻搅感缓解了一些。
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假装休息，心里却乱成一团。
林雅如坐在我旁边，时不时担忧地看我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瞟一眼前面开车的沈妄，大气都不敢喘。
车子终于驶入小区，停在了楼下。
沈妄率先下车，绕过来替我拉开车门。
他伸手想扶我，我下意识地避了一下，自己撑着车门站直身体。
“没事，我自己可以的。”我低声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的动作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声音听不出情绪。
“嗯，慢点。”
我们三人沉默地上了楼。
刚一进门，念安就像个小炮弹一样从客厅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
“妈妈！你回来啦！”他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医生伯伯有没有给你打针？痛不痛？”
孩子纯真的问候让我的心瞬间软化，我弯腰想把他抱起来，却被沈妄抢先一步。
“妈妈累了，爸爸抱。”沈妄轻松地将念安捞起，让他坐在自己臂弯里，目光却落在我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先去床上躺会儿？”
“不用，我坐沙发上歇歇就好。”我摇摇头，走向沙发。
林雅如赶紧跟过来，拿起一个靠枕垫在我腰后，照顾的格外仔细。
“对对对，坐着歇歇，想喝水吗？还是再喝点粥？我去热。”
“不用忙了雅如，我真的不饿。”
我拉住她，勉强笑了笑。
念安被沈妄放在地上，小家伙却不肯离开，像只依恋的小动物般紧挨着我坐下，小手轻轻放在我的膝盖上，仰着脸担忧地望着我。
“妈妈，你真的没事了吗？”他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不掺假的关切。
“嗯，妈妈休息一下就好了。”我摸摸他的头，心里软成一片。
沈妄已经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准备进厨房。
他看着我和念安，突然开口问道。
“知道你没胃口，但是不吃饭只会更难受。我煮点红枣白粥，你多少吃一点？”
见他态度有些强硬，无奈，我只好点了点头同意了。
林雅如坐在我旁边，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压低声音道。
“你看他多关心你，干嘛非要瞒着啊？”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眼下的情况，多说无益，还有可能会被沈妄听到，所以最好少说。
念安依偎在我身边，小手一直没离开我的膝盖，时不时用脸颊蹭蹭我的胳膊，格外粘人。
“妈妈，你今天好没精神。”他歪着小脑袋，眼神里满是担忧。
“是不是还在难受。”
我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念安的头，轻声哄他。
“确实还有一点，不过有念安陪着妈妈，妈妈好多了，不像刚刚那么难受了。”
“真的吗？”念安盯着我的脸，似乎在确认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小手，轻轻抚上我的小腹，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按住了。
“妈妈，为什么我感觉这里鼓鼓的。”他仰着小脸，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
“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手心瞬间冒出冷汗。
怎么会？孩子的观察力怎么会这么敏锐呢。
明明我自己都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念安为什么能察觉出不对呢？
我思绪有些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念安的问题。
林雅如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确认沈妄没注意到客厅的动静之后，这才开口，连忙打起了圆场。
“念安看错啦，你妈妈她只是最近太懒了，没怎么运动，所以有点胖了而已。”
念安皱着小眉头，似乎不太相信。
“可是妈妈明明没胖呀，脸还瘦了呢。”
他顿了顿，又凑近了些，小鼻子嗅了嗅。
“而且妈妈身上有股香香的味道，和张老师的身上的味道一样。”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张老师是念安幼儿园的老师，前段时间刚宣布怀孕，念安经常提起她。
林雅如的脸色也变了，眼神惊讶的看着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帮我解释。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厨房里沈妄煮粥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摸了摸念安的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傻孩子，那是妈妈用的护手霜味道，和张老师的一样而已。”
念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却依旧放在我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
“可是张老师说，肚子里有小宝宝的时候，就会鼓鼓的，还会有点不舒服。妈妈，你是不是也有小宝宝了？”
这个问题像一颗炸弹，在我心里炸开。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雅如连忙插话打断了他。
“念安，别瞎猜啦，妈妈只是肠胃不舒服。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大人也会有很多不舒服的时候，不一定非得是怀孕。”
“可是……”念安还想说什么，却被走进来的沈妄打断了。
沈妄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红枣的香甜气息便在客厅弥漫开来。
“粥好了，趁热喝点。”
他的目光落在念安放在我小腹上的手上，眼神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念安再说些什么。好在念安很懂事，见沈妄进来，便收回了手，乖巧问道。
“爸爸，妈妈喝了粥就会好起来对不对？”
“对。”沈妄看着我。
“快喝吧，凉了就不好消化了。”
我拿起勺子，小口喝着粥。
红枣的清甜混合着米粥的软糯，确实很好吃，但对我而言，却味同嚼蜡。
沈妄的态度和我对我的方式让我心里的愧疚和不安越来越强烈，尤其是在他和念安的注视下，每一口都吃得格外艰难。
沈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很深，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让我坐立难安。
林雅如坐了一会儿，借口还有事，匆匆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好好想想，早点告诉沈妄。
客厅里只剩下我、沈妄和念安。
念安坐在我旁边，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沈妄，小脸上满是好奇。
“妈妈，你快喝完粥，我们一起玩积木好不好？”念安试图打破沉默。
“好。”我点点头，加快了喝粥的速度。
沈妄起身收拾碗筷，走进了厨房。
我以为他会追问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厨房里默默地洗碗。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念安在旁边摆弄积木，心里乱成一团。
念安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沈妄那么敏锐，肯定也早就起了疑心。这样的隐瞒，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我心不在焉的拨弄着面前的积木，心里却反复回响着林雅如对我说过的话。
要告诉沈妄吗？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念安凑过来，小手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回过神来，看着他脸上的担忧，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妈妈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在想什么呀？”念安把小脸凑得更近，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能告诉爸爸呀？那可以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