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发紧，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一字一顿，
“我……我不做了，这个孩子，我要留下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心里的巨石轰然落地，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愧疚与挣扎，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
林雅如猛地松了口气，眼眶泛红，伸手紧紧握住我的手。
“梨梨，你终于想通了，太好了，太好了……”
李主任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像是在说“果然如此”一样。
她点点头，语气温和。
“没关系，孕育生命本来就应该慎重，既然想清楚了，就好好养胎，后续有任何不适都可以随时来复查。”
护士默默拔掉了输液针，冰凉的触感消失，这让我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翻身从床上面坐了起来，但却因为用力过猛，再加上刚刚输入了部分麻醉的缘故，险些没站稳直接摔倒。
好在护士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稳稳托住我的胳膊，轻声劝道。
“别急，你先慢慢坐好歇会儿。”
我靠在床头，闭着眼缓了好一阵，才压下那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指尖依旧微微发颤，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林雅如立刻凑过来，伸手拭去我额头的汗，语气里满是心疼与后怕。
“你看看你，急什么呀，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她的掌心温热，带着熟悉的暖意，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我抿唇笑了下。
“有点太激动了，想到刚刚差点做了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我就……”
“知道就好。”林雅如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语气软了下来。
“这样就好，你和孩子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李主任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我小腹上。
“既然打定主意留下孩子，往后就得格外留意。近期最好多卧床休息，别劳累，饮食清淡些，下周记得来复查，看看胚胎发育情况。”
我用力点头，抬手轻轻覆在小腹上，那里平平坦坦，却能清晰感受到生命的跃动力。
我想起B超屏幕上那规律跳动的胎心，闭了闭眼睛，心中无比庆幸。
还好留下了这个孩子，还好我临时改变了主意，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护士帮我整理好衣物，又递来一杯温热水。
“喝点水补补水分，刚受了惊，别再着凉了。”
我接过水杯，指尖捧着温热的杯壁，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缓了大概有半小时，眩晕感才渐渐褪去，林雅如才小心翼翼地扶我起身。
“慢点走，我扶着你，咱们先回车上歇着。”
她的手臂紧紧挽着我的胳膊，步伐放得极慢，生怕我有半点闪失。
我能感觉到她似乎有话想对我说，但却迟迟没有开口。
直到上车之后，她关好车门，确认我坐稳了，这才转过身，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后怕。
“梨梨！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有多吓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未褪的恐惧。
“我看着你躺上去，看着护士准备……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你要是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心里满是愧疚，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歉。
“对不起，雅如，让你担心了。也……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没有放弃劝我。”
林雅如反握住我的手，重重叹了口气。
“算了，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宝宝都平安。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瞒着沈队吧？”
我靠在椅背上，忽然勾了勾唇角。
“当然不是。我打算……等回去就告诉他。”
林雅如将我送回家时，沈妄已经回来了。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客厅的窗边，似乎在眺望外面的景色，又或许只是在出神。
听到开门声，他立刻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这么早就回来了？”他朝我走来，很自然地伸手想接过我的包，视线在我脸上细细扫过，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脸色怎么还是不太好？逛街累到了？”
他的关心像暖流，却让我鼻尖微微发酸。
我没有把包递给他，反而向前一步，主动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妄明显愣了一下，垂眸看着我的手，又抬眼看向我，眼神里的疑惑加深。
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牵引着他的手，缓缓的贴在了我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透过薄薄的衣料，让我有种过分温暖的感觉。
我能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的目光从我们交叠的手上移开，重新锁住我的眼睛。
那里面翻涌着惊讶、不敢置信。
“沈妄。”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客厅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郑重。
“我怀孕了。是我们的孩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沈妄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信息量过大需要时间处理。
随即，那双眼眸中迸发出惊人亮光，狂喜如同潮水般汹涌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不过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他低声说，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沙哑。
我猛地怔住，眼睛因惊讶而微微睁大。
“你……你知道？”
这怎么可能？我自认伪装得还算小心，从我发现自己怀孕到现在，事事小心，沈妄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沈妄的手依旧稳稳地覆在我的小腹上，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更高了些。
他轻轻收拢手指，那小心翼翼的力道，仿佛正在触碰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依旧紧紧缠绕着我。
“你最近的胃口时好时坏，容易疲倦，睡着时无意识护着小腹的动作，还有，你身上若有似无的变化。”他顿了顿，声音更沉。
“苏梨，我不是蠢货。你表现的这么明显，我要是再猜不到的话，干脆辞职算了。”
我鼻尖一酸，眼眶瞬间泛红，之前所有的愧疚、忐忑尽数涌上心头，声音也多了几分哽咽。
“那你为什么不戳穿我？我今天还想去偷偷打掉这个孩子，你就不生气吗？”
沈妄俯身，轻轻将我揽进怀里，手臂收紧，力道恰到好。
他下巴抵在我发顶，闻言无声叹了口气。
“生气？我只心疼你。”
“我知道你不是不爱这个孩子，只是心里有顾虑。”
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语气里满是理解。
“我没戳穿，是想等你自己想通，等你愿意主动告诉我，不想给你半点压力。”
沈妄怀里的温度滚烫，他的话语一点点驱散我心底残存的不安。
我埋在他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声音闷闷的。
“对不起，沈妄。我不该瞒着你，不该独自做决定，让你担心了。”
沈妄什么都没说，只是环着我的手臂用力收紧，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
过了许久，他才微微松开一些，低头凝视着我。
“你永远都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你能和我坦诚这件事，我很高兴，也很开心你愿意留下这个孩子。”
说话间，他突然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就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忍不住小小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沈妄！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我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又忍不住因为他孩子气的举动而想笑。
他稳稳地抱着我，停下旋转的脚步，额头轻轻抵着我的额头。
呼吸交织间，我看到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和激动。
“我高兴。”
他声音低沉，带着难以言喻的磁性，敲打在我的心尖上。
“苏梨，我真的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