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紧,脸上却装作平静的样子,点了点头。
“好。”
但心里却在想,等海伦的事情结束,孩子恐怕也已经不在了,到时候,我该如何面对沈妄?又该如何告诉他这个残酷的真相?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担心,一切有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也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
他的话语温柔又坚定,可听在我耳里,却只剩无尽的苦涩。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扭头将毯子盖到了自己身上。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沈妄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替我把毯子掖得更严实些,指尖划过我发顶时,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睡吧,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他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坐下,后背靠着沙发边缘,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脑海里反复盘旋着打掉孩子的念头,还有沈妄的眉眼。
直到后半夜,听着身旁沈妄平稳的呼吸声,我才在疲惫与煎熬中浅浅睡去。
次日一早,沈妄要去警局跟进海伦的案子,临走前反复叮嘱我好好在家休息,按时吃饭,若有半点不舒服立刻给他打电话。
我一一应着,看着他出门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转身回屋,我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宋毅然的电话。
“毅然,专利的申请速度能不能快一点?”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像是在讨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公事,但微微发紧的喉音还是泄露了一丝异样。
电话那头的宋毅然沉默了一瞬,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专利申请流程一直在正常推进,目前已经到了公示阶段,按部就班的话,应该用不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申请成功了。”
宋毅然的语气带着一丝谨慎的探究。
“梨梨,是出了什么事吗?你听起来……好像不太好。”
他果然还是听出来了。
我握紧了手机,苦笑了声。
宋毅然总是这样敏锐,但这次我却没办法告诉他真相。
“没什么大事。”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语气更轻松些,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只是觉得,有些事……越快尘埃落定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海伦的阴谋一天不粉碎,我们就一天不得安宁,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天比一天大,留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必须尽快搞定专利申请,断绝海伦的念想,也必须尽快安排好后续的手术,在沈妄察觉之前,把一切都处理妥当。
电话那头的宋毅然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斟酌措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了,我会再去催一催,尽量把时间压缩到最短。梨梨,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一个人扛着,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谢谢你,毅然。”
我轻声道谢,喉咙发紧,实在怕多说一句就会泄露情绪,匆匆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我心里却依旧透着冷意。
我闭了闭眼睛,许久,这才缓过神来。
申请专利的事情我没办法插手干预,但有一件事,却是我能主动去做的。
我重新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林雅如的名字,然后直接拨了过去。
“喂,梨梨?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林雅如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我的耳中,
带着几分雀跃,还有藏不住的关切。
她是我为数不多可以全然信任的人,也是目前唯一能帮我处理这件事的人。
我攥着手机的指尖微微用力,指腹抵着冰凉的屏幕,深吸一口气才稳住声音。
“雅如,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这事……只能麻烦你。”
“跟我还这么客气干什么,有话直说。”
林雅如的语气依旧轻快,可听着我的凝重,她也渐渐收敛了笑意。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实话。”
我咬了咬下唇,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沉又闷,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我知道,没有时间犹豫了。
越是拖延,我心里的煎熬就越重,也越容易被沈妄发现端倪。
“雅如,关于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我深吸了口气,艰难的开口。
“这个孩子,我不想留。但是我又不想被沈妄发现,所以我不能自己去预约流产手术……”
话说到这里,那个请求让我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了。
我甚至能想象林雅如此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模样。
“梨梨……你、你说什么?”
几秒后,林雅如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震惊和骇然。
“你真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不是,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啊,有什么事一定要想清楚再做决定。你家沈队,不是,他做什么了,让你突然下了这个决定?”
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决定砸懵了。
“不,不是他的问题。”我急忙否认,生怕她误会沈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他很好。雅如,是现在的环境,是海伦,是霍湘留下的这些烂摊子,让我不能留下这个孩子。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出生在这样的环境里,而且……我觉得我和沈妄之间,有念安一个孩子,就足够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向林雅如解释着,希望能说服她。
“你想想,海伦为了数据什么都做得出来,而霍湘虽然进去了,但她那些疯狂的手段你也见过。如果我生下这个孩子,或者我怀孕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沈妄会多被动?我赌不起,也不想赌。”
我吐出口浊气,一字一顿。
“雅如,帮帮我,帮我预约一下人流手术,可以吗?我现在能信得过的人就只有你了。”
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电话那头的林雅如再次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我只能听到她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我知道她在挣扎,是在为我担忧,为我难过。
“……梨梨,”良久,她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这毕竟是一条小生命,是你和沈队的第二个孩子。当初念安的成长他没参与,你现在要让他失去第二个孩子吗?而且,手术对你身体伤害也很大……”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雅如。”
我打断她,语气是刻意伪装的冷静,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冷静下面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的情况,留下他才是最大的不负责任。至于身体……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雅如,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需要一个绝对保密的地方,一个沈妄查不到的地方。以你的名义去预约,陪我去。我一个人……真的不行。”
最后几个字,我的伪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泄露了内心深处的恐惧和脆弱。
我害怕独自面对手术台上的冰冷器械,害怕醒来后那种失去了重要东西的遗憾感。
如果有人陪我,我或许会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