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骤然悬空，失重感让我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不用去医院……”我急忙开口，声音因刚才的干呕还带着一丝沙哑。
“我没事，可能就是……有点肠胃不适。”
这个借口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沈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已经抱着我走到了玄关，眉头紧锁，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上次你就吐过，这次又这样。一次是意外，两次就不能再拖。必须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他眼底的担忧和坚持像一张密实的网，将我笼罩。
我知道，他是真的怕我身体出了什么严重的状况。看着他紧绷的侧脸，那句“我可能是怀孕了”在舌尖滚了又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孩子的到来太意外，太不合时宜。连我自己都还没理清头绪，又该如何向他开口？
就在我犹豫的片刻，沈妄已经单手打开了房门，抱着我就要往外走。
“沈妄！”我急了，手上用力，指甲无意中掐了他的手臂一下。
“你放我下来！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病！”
他脚步一顿，低头看我，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审视和不解。
“不是病？那是什么？梨梨，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避开他的视线，生怕自己的心虚会被他发现。
我的目光落在客厅通往厨房的方向，那里还飘着排骨汤的醇厚香气，方才满心欢喜的期待，此刻却只剩满心的苦涩。
锅里的汤还在小火慢炖，咕嘟咕嘟的声响隐约传来，我咬了咬下唇，指尖攥得发白，心里的念头渐渐清晰。
这个孩子，不能留。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骗过沈妄，不让他发现我怀孕的事。
于是我挣扎着，强行从他怀中跳了下来。
“说了没事，只不过是一点肠胃问题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我说着，有些心虚的避过了沈妄的双眼。
“我歇一会儿就好了，真的不用去医院。”
沈妄沉默着没有说话，周身的气息却冷了几分。
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话，可看着我抗拒的模样，终究还是软了心。
他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重新将我抱了起来。
我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没有抗拒这个拥抱。
他抱着我转身来到了沙发前，轻轻将我放在了上面，又快步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过来，语气依旧带着担忧
“先喝点水缓缓，要是还不舒服，必须去医院，不许再任性。”
我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却一片冰凉。
我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看着他眼底化不开的在意，心里的愧疚越发浓烈。
沈妄那么喜欢孩子，若是知道我怀了孕，一定会很开心吧？
可我却要偷偷打掉这个孩子，连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让孩子出生在这样动荡的环境里，更不能因为这个孩子，让我们原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我握着水杯，低头看着杯中的涟漪，心里的决定越发坚定，只是眼底的酸涩，却怎么也压不住，悄悄湿了眼眶。
在沈妄回头看过来的时候，我立刻抬手，假装被水汽氤氲了眼睛，迅速擦去那点不争气的湿意。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小动作，眉头又蹙了起来。
“没有。”我摇摇头，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借由躺下的动作掩饰情绪。
“就是有点困了，想睡会儿。”
“好，那你睡吧。”沈妄替我掖好毯角，指尖不经意拂过我的小腹。
那轻微的触感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伪装，让我几乎控制不住要颤抖。
我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他守在我旁边，没有离开。
即使闭着眼，我也能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包裹着我的秘密，也加剧着我内心的煎熬。
厨房里，排骨汤的香气依旧，而我就在这种氛围之中慢慢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光线柔和，并不刺眼。
我身上盖着的薄毯带着熟悉的、属于沈妄的清冽气息，将我严密地包裹着。
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才发现后腰处似乎被小心地垫了一个柔软的抱枕，支撑着那隐隐的不适。
这一细微的体贴，让我的鼻腔瞬间又是一酸。
我撑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沈妄并不在客厅，但厨房的方向有细微的声响传来。
我抬眼望去，只见他挺拔的背影正在流理台前忙碌。
灶台上换了一个锅，似乎在煮着什么清淡的东西，空气中原本浓郁的排骨汤香气已经被一股淡淡的米粥清香所取代。
他关掉火，盛了一小碗粥，转身端出来时，正对上我有些茫然的目光。
“醒了？”他快步走过来，将温热的粥碗放在茶几上，然后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动作熟稔而温柔。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贴在我微凉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心安，也像一根针，细细地扎着我的心。
“好多了。”我垂下眼睑，避开他专注的视线，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沙哑。
“就是没什么力气。”
“嗯，你睡得很沉。”沈妄在我身边坐下，将粥碗往我面前推了推。
“排骨汤太油腻，我给你煮了点蔬菜粥，趁热吃一点，暖暖胃。”
我看着那碗熬得软烂粘稠、点缀着碧绿菜丝的粥，胃里奇异般升出几分饥饿感来。
我鼻子动了动，轻嗅了下空气中弥漫的清淡米香，那持续许久的恶心感竟被短暂地压了下去。
“饿了？”
沈妄捕捉到我微动的眼神，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伸手拿起一旁的勺子，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确认不烫了，才递到我嘴边。
“来，我喂你。”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躲开，想说自己可以，但对上他温柔的眼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微微张开嘴，任由那勺温热的粥滑进嘴里，米香在舌尖散开，软糯清甜，顺着喉咙滑下去。
他一勺一勺地喂着，动作耐心又细致，偶尔会停下来，替我擦去嘴角的汤汁，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我低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眼底对我的在意，心里的酸涩翻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只能死死忍着，不敢让他发现。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沈妄放下空碗，又递来一杯温水。
“喝点水漱漱口。”我接过水杯，小口喝着，指尖微微颤抖。他看着我喝完水，才轻声问道，
“要不要再睡会儿？还是想坐会儿？”
“坐会儿吧，睡不着了。”
我摇摇头，将水杯放在茶几上，目光落在窗外的霓虹上，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偷偷去医院。
沈妄待我越好，我就越觉得愧疚，可打掉孩子的决定，我绝不会动摇。
沈妄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窗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海伦那边有了点动静，技术组跟着他派去监狱拿数据的人，已经锁定了几个可疑的落脚点，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收网了。”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我，眼神坚定。
“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带着念安出去走走，好好放松一下，你最近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