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然的指尖落空，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却很快又被笑意掩盖。
“看我，光顾着说话，饭菜都要凉透了。快吃，不然一会儿你的肚子该抗议了。”
他刻意转移了话题，弯腰帮我把保温桶往面前推了推，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背。
我顿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刚才那片刻的亲昵，让空气里都多了几分微妙的尴尬。
即便我低着头假装毫不在意的扒拉着米饭，可却仍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视线仍然落在我的身上。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饭菜被我送进口中，咀嚼几口便匆匆下肚。刚刚还觉得美味的饭菜，此刻却味同嚼蜡般难以下咽。
我借着夹菜的动作，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抬头迅速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宋毅然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份尴尬，转头拿起桌上的数据报告，开始看了起来。
只不过，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做个样子。
我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索性加快速度把碗里的饭扒完，放下筷子时指尖还带着点僵硬。
“那个……我吃好了，咱们把实验流程再顺一遍吧？”
宋毅然抬头，眼底的情绪已经藏得干净，只余对实验的专注。
他把数据报告推到我面前，声音清润。
“你看这里，靶向性提升7%是你新想法的关键性突破。但还是得补充三组不同浓度的梯度实验，验证这个数据的稳定性。还有，除了常规指标，最好再加测肝酶活性，避免长期用药可能的潜在风险。”
我凑过去，指尖跟着他的笔尖划过报告上的空白处，刚才的尴尬渐渐被实验的专注取代。
“我明白，明天一早我先校准检测仪，争取中午前出第一组梯度数据。”
“不用那么着急的。”
宋毅然按住我的手臂，语气放缓了几分。
“我们可以分两步来，你负责配试剂和做浓度梯度，我来准备肝酶测试的试剂盒，这样效率更高一些，也能避免忙中出错。”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至于霍湘那边，我的建议是，你先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今天白天的时候，她的反应你也看到了，她不是不认可你的能力，只是太看重临床进度，怕节外生枝。等我们把梯度实验和肝酶测试的数据都做出来，再和她谈吧。”
我点点头，心里明白他的顾虑。
白天霍湘的那句“病人等不起”还在耳边，要是现在就把消息说出去，以她的性子，说不定又会觉得我们在“浪费时间”，反而激化了我们两个之间的矛盾。
“我听你的，”我把报告叠好放进文件夹，“那我们明天先做实验，等数据齐了再一起找她商量。”
宋毅然见我松了口气，眼底也露出几分笑意，伸手拿过我面前的保温桶。
“剩下的我来收拾，你再检查下今天的实验记录，别漏了关键数据。”
我应了声，转身坐在电脑前，调出昨晚的预实验数据反复核对。
屏幕的光映在脸上，刚才那点微妙的尴尬早已被对实验的期待取代。
只要明天的数据能复现，就能彻底证明我的想法没错，也能让霍湘放心。
等宋毅然收拾完实验台，我们又对着明天的流程顺了一遍，确认试剂、样本、仪器都没问题后，才锁上实验室离开。
夜里的风裹着初秋的凉意，吹得人指尖发僵。
我刚走出实验室大门，就被这阵凉风吹的打了个冷颤。
我刚抬起手臂，环住自己，就见宋毅然突然拿了件薄外套递了过来。
“晚上温差大，披着吧，小心感冒了。”
外套上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
我犹豫了两秒，还是接过来拢在肩上，轻声道了句“谢谢”。
之前那点微妙的尴尬还没完全散去，此刻又借用了他的外套，我难免有些尴尬，于是刻意放慢了脚步，目光落在路边的路灯上，没敢看他。
宋毅然似乎也察觉到我的拘谨，没多提刚才的事，只聊起了实验。
“明天梯度实验要是顺利，我们下午就能出完整数据。到时候再找霍湘谈，把预实验、梯度测试、肝酶活性的结果都摆出来，她应该也能理解你的想法。”
“嗯。”我点点头，心里的期待又多了几分。
“我刚才核对记录的时候，把蒲公英提取物的纯度报告也找出来了，到时候一起给她看，省得她担心别的问题。”
“你想的一直都很周全。”宋毅然笑了笑，路灯的光落在他眼底，漾开细碎的暖意。
“对了，念安最近还吵着要去游乐园吗？上次你不是说，他一直想让你陪他一起去吗。”
提到念安，我终于不再像刚刚那样紧张，而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当然，他记性可好着呢。”
我说着，忍不住摇摇头，语气里却藏着温柔。
“他每天放学回来都要问我一遍今天可不可以去游乐场。我都和他说好几次了，等实验不忙了就去，可这小家伙记性好得很，天天都不忘提。”
宋毅然听着，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等这波实验忙完，我陪你们一起去？正好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儿童乐园，里面有专门的科学体验区，念安说不定会喜欢。”
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们怎么在这里？”
回头一看，竟是霍湘。
她手里拎着一个购物袋，显然是刚从超市回来。
看到我和宋毅然站在一起，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尤其是落在我身上那件明显属于宋毅然的外套时，眉头轻轻挑了挑。
“学姐？”我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我们刚从实验室出来，准备回家呢。”
霍湘的目光在我和宋毅然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宋毅然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
“毅然，我刚才给你发消息问实验记录的事，你不是说已经到家了吗？怎么还在这里陪苏梨散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的语调有些怪异。
宋毅然脸上的笑意顿了顿，随即坦然道。
“正好有些事情，回了趟实验室，恰好小梨也没走，我就等了等她。”
宋毅然顿了顿，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了霍湘的身上。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来？”
可霍湘却没接话，反而看向我，眼神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苏梨，你这外套是毅然的吧。”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可她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这话一出，我脸颊瞬间发烫，连忙开口解释。
“刚才出来风太大，我没带外套，他怕我感冒，才临时借给我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