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目光如炬，声音很沉，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应该怎样应对。”
没等我说话，沈妄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况且这也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能预知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当时的你把她当成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才对她托付一切。这很正常。”
他的指腹温热，停留在我唇上，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
我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和专注。
仿佛天大的事情在他面前，都能被拆解成可以处理的步骤。
“她提出条件了？”
他收回手，转而拿起床头柜上的三明治，递到我面前，动作自然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但问题却直指核心。
我接过三明治，却没有吃，只是无意识地捏着包装纸的边缘。
“她要宋毅然每天去探视她，作为交换，她才会每周透露一点信息。只不过……她并没有说会不会把东西交给海伦。”
这也能变相的说明，霍湘之后还会再提条件。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我倍感不适，可偏偏现在我又没办法改变这一切。
我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实在没有胃口，便随手将三明治搁在了一旁。
沈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
“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用一份不知真假的数据，既绑住了宋毅然，又牵制了我们。”
他站起身，在床边踱了两步，背影挺拔而充满了压迫感。
“宋毅然不能答应她。”
“可是……”我急切地抬头看他。
“海伦的人如今虎视眈眈，如果宋毅然不答应她，霍湘狗急跳墙把数据交给海伦，我们就被动了！”
沈妄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我，眼神锐利如刀。
“被动？”他声音冷冽。
“苏梨，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表现出对她手中筹码的过度紧张，就等于把主动权拱手让人。她会变本加厉，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宋毅然会被她无限期地捆绑、消耗，甚至可能被海伦顺藤摸瓜盯上，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醒了我因焦虑而发热的头脑。
我心里清楚，沈妄是对的。
妥协换来的不会是和平，只会是更深的陷阱。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看着他，忽然间有种身处于满是迷雾的十字路口的感觉，只有沈妄才是能牵引着我找到正确道路的那个人。
沈妄走到窗边，阳光在他周身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晾着她。”
“晾着她？”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本能的反问了一句。
“对。”他斩钉截铁。
“让宋毅然明确告诉她，我们不会接受任何威胁。她可以选择主动交出数据，争取让监狱宽大处理，或者，她就抱着她的所谓的保命符，在监狱里好好想想，是海伦空口的承诺可靠，还是和我们合作更有出路。”
我心头一紧，这无疑是一场心理博弈。
赌的是霍湘自身的求生欲。
“这太冒险了！万一她真的狗急跳墙……”
我紧咬着下唇，从心底里有些不认可沈妄的决定。
这于我而言，无异于是一场冒险。
但现在，我最怕的就是不安定的因素，所以沈妄的提议让我满心忐忑，手心都沁出了层薄汗。
沈妄垂眸握住我微凉的手，黑眸里盛着笃定的光。
“冒险总比被动受制好。霍湘现在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安危和自由，海伦的人给予她的承诺不过是画饼，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否则早就已经把东西给他们了，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们谈条件。”
沈妄说着，用手指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掌，语气沉稳。
“相信我，她不会真的把数据交给海伦的。”
我望着他坚定的眼眸，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了些。
过往无数次困境，都是他陪着我闯过来的，这一次，或许我该学着对他交付信任。
“好，我听你的。”
沈妄眼底漾开一抹浅淡的暖意，抬手不轻不重的按了下我的肩膀。
“先把东西吃了，空腹对身体不好。”
吃过早餐，沈妄因为警局有事的缘故不得不离开公寓。
而我在他离开之后，犹豫几秒，随后拨通了宋毅然的电话。
铃声响了几秒钟之后，很快便被接起。
“喂？梨梨，怎么了？”
我听着他那边的背景音，原本准备好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你现在在哪里？方便说话吗？”
宋毅然说了句“稍等”，随后那边便传来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背景音也渐渐小了下来，像是走到了僻静处。
“好了，我现在在走廊，周围没人。你说吧，是不是沈妄那边有什么安排？”
我深吸一口气，将沈妄的决定和盘托出。
“毅然，沈妄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受霍湘威胁。他让你明确告诉她，我们不会接受任何条件。她可以选择交出数据争取宽大处理，否则，就让她抱着她所谓的保命符，在监狱里等着看海伦能不能救她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宋毅然担忧的声音。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她真的破罐子破摔……”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我打断他，刚想继续说下去时，有样东西忽然从我的脑海中闪过。
“梨梨，怎么？”
我许久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的宋毅然很是担忧。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的心脏怦怦直跳，一心二用的一边和宋毅然聊着，一边在大脑中飞速回忆着那件事情。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霍湘的威胁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说不定还能反过来被我们利用，成为反制海伦的工具。
这个认知让我的整颗心都加速跳动起来。
我深吸了口气，压下自己内心的激动。
“毅然，霍湘的威胁我们可以暂时不用在意了，我现在需要你来接我，带我去一趟监狱，可以吗？”
宋毅然在电话那头明显愣住了，语气里充满了不解。
“现在去监狱？梨梨，为什么突然这么急？而且沈妄他刚说过……”
“我必须去。”我打断他，言简意赅。
“毅然，具体原因我稍后跟你解释，但现在，请你先相信我，带我去见她。这很重要，可能关系到整个事情的转机。”
电话那端是短暂的沉默，我能想象到他蹙眉担忧的样子。
他了解我，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冒险的决定，所以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要求。
“……好。”
他声音里带着无奈。
“我现在过去接你。但是梨梨，答应我，无论你要做什么，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我松了口气，心底对他的愧疚更深了一分。
“谢谢你能不问原因就帮我。”
挂断电话，我迅速换好衣服，等待着宋毅然的到来。
半个多小时后，宋毅然的车停在了楼下。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再问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默默发动了车子。
一路无话。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只有轮胎压过路面的沙沙声。
我能感觉到宋毅然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我身上，带着隐隐的担忧。
直到车子驶近郊区监狱那森然的高墙，宋毅然才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闷，明显情绪不高。
“我就在外面等着。记住你答应我的，有任何不对的情况，立刻出来。”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