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毅然都没接霍湘的话，空气里瞬间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霍湘似乎也察觉到我们的冷淡，却没打算离开，反而往前凑了凑，目光在我和宋毅然之间来回扫，语气带着再明显不过的试探。
“对了，我听说最近我们的备份系统要升级？怎么这么突然啊？”
我和宋毅然对视一眼，有些意外。
这个消息我并不知道，说明是宋毅然自己做的决定。
但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
所以一定另有原因。
不管现在霍湘就在旁边，我不好开口问他，便装作也知情的模样，没有说话。
宋毅然转头看向霍湘，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波澜：“只是常规维护而已，之前备份系统偶尔会卡顿，趁这段时间不忙，早点升级也省心。”
这话半真半假，常规维护是借口，升级系统是为了加固防护，顺便留下更详细的浏览记录插件。
只要霍湘敢铤而走险，再次动手，我们就有把握抓个现行。
这事他没跟任何人说，包括我，显然是怕走漏风声。
霍湘却没这么容易打发，往前又凑了半步，满脸的好奇。
“真的啊？那确实应该升级一下了。对了。我有点想法，想看一下之前的实验记录，那参照一下之前的数据。但我听老张说。现在谁调之前的记录都要报备，怎么这么严谨？是和这个升级系统有关系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霍湘说的确实没错。
这两者之所以会有变化，全都是为了防她这个内鬼。
我和宋毅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懂了心思。
宋毅然没有接霍湘的话，而是直接问我。
“你不是说有个实验需要重新做一下吗？正好我现在有时间，我来做你的助手？”
虽然我并没有什么实验要做，但我却立刻领悟到了宋毅然的意思，他不过是想找个合理的理由，让霍湘离开而已，于是我非常配合的点的点头。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我和宋毅然并肩走向实验台，刻意将霍湘晾在原地。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器皿时，我能清晰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让我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移液管。
宋毅然熟练地打开恒温培养箱，取出两支装有培养基的试管，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他把试管递给我，朝我递了个眼神，我很快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
“昨天我们的配比是……”
得益于我和宋毅然在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的默契，我随口说了一个数据，他便立刻明白我说的是之前做过的哪一场实验，于是非常默契的配合我说了下去。
就在我和宋毅然的一唱一和中，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只不过这次并不是靠近我们，而是慢慢远离。
但我和宋毅然也并没有因此松懈，而是等了好一会儿确定身后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之后，这才转过身朝着身后看去。
“你觉得刚刚我们两个的表现骗过她了吗？”
我将手中的试管轻轻的放回了试管架上，轻声问道。
宋毅然学着我的动作也将试管放了回去，听到我的问题，他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之前我还觉得她为人单纯，我能看穿她的心思，但自从知道她就是那个内鬼之后，我就越发觉得她深不可测了。”
宋毅然这句话一出口我也有些哑然。
我看着霍湘离去的背影，心中是说不出的感受。
从前我也认为这个学姐心思单纯，实在好懂。现在，我只觉得她脸上带着层假面，让人怎么都没办法看透。
她究竟有没有因为我和宋毅然的异常举动怀疑我们两个，谁都不清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我抬眼看向宋毅然。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宋毅然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听到我的问题，突然笑了一下。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才对，之前我们不是聊过吗？她是你的学姐，该怎么处理她，应该由你来做决定。”
听到宋毅然的话，我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我不能再犹豫了。
对霍湘的仁慈，就是对整个团队、对我们多年心血的不负责任。
如果这是我一个人的事，那我完全可以因为一时的心软再给她一次机会，可这涉及到辛辛苦苦陪着我们一起研发了三年的团队的利益，我不能手软。
“我想好了。”我压低声音，确保周围无人偷听。
“我们……请君入瓮。”
宋毅然眼神一凝，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会假装自己其实一直偷偷在做新的方向尝试，并且最近刚好取得了关键性突破，找到了一种更稳定、高效的办法，可以大幅提升药物在肿瘤部位的富集率，降低副作用。”
我看着宋毅然，一字一顿，
“我会让实验室的大家都知道，这个被我发现的新突破，不仅对病人更有效，还足以动摇目前的市场格局，价值连城。”
我冷静的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个真实的实验成果。
“之后，我会精心准备一份足以以假乱真的文件，放在你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之后再留一份电子记录备份，让老张加密封锁。”
宋毅然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你要用这份假数据做诱饵？”
“没错。”我点点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霍湘既然上次能为了利益出卖我们的实验数据，这次面对更具诱惑力的新数据，她没道理不动心。只要她再次动手窃取数据，并试图向外传递，我们就能人赃并获。”
宋毅然沉思片刻，像是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过了一会儿，他这才点了下头。
“这个计划不错，但细节方面必须要周密。你知道的，梨梨，霍湘不是门外汉，她也跟着我们接触过一段时间的实验数据，所以那些东西是真是假，她也看得出来。万一被她识破这是一场骗局，之后再想抓住他的把柄，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明白。”我握了握拳，手心有些汗湿，但目光决然。
“数据造假的部分交给我，我对项目细节最熟悉，知道什么样的突破看起来合情合理。至于系统监控和别的事情，就需要你来安排了。”
“放心，这些我都会布置好的，确保她一旦行动，我们就能拿到确凿证据。不过……”他顿了顿，语气染上了一丝担忧。
“梨梨，你确定自己真的想好了吗？你要知道，一旦我们开始这个计划，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你和霍湘……你们毕竟是学姐学妹。”
他最后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我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我和霍湘。
曾经我们一起在实验室熬过无数个通宵，分享过同一份外卖，在项目遇到瓶颈时互相打气。
那些记忆，并非全是虚假。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清冷的决然。
“从她选择背叛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了。”
我的声音很轻，却没有丝毫犹豫。
“她选择了她的路，而我，必须守护好我的团队，我们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