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我心中那扇封闭已久，装着无数委屈和愤怒的门。
想吗？
我当然想！
我想起小时候苏姚抢走我心爱的玩具，刘艳拐弯抹角指责我不懂谦让，我在她的言语pua下，慢慢心甘情愿的让出自己所有喜欢的东西的画面。
想起她们在父亲面前挑拨离间，让我受尽委屈，却有口难言的时候。
想起她们一次次轻蔑看着我和念安，仿佛我们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污秽的眼神……
在我没有被拐买到缅甸之前，我一次次选择隐忍，选择退让。可我的退让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她们变本加厉的欺辱，还有苏姚将我卖去缅甸的计划。
一股压抑了太久的怒火，混合着无尽的委屈，猛地冲上我的头顶。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你……你想怎么做？”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和一丝隐隐的期待。
沈妄似乎听出了我语气里的变化，他似乎笑了一声，笑声在我耳边漾开。
“我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是这些年刘艳和苏姚在外面背着他做下的事情。如果你想看一出好戏，那就穿外套，现在下楼，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这句话，沈妄便挂断了电话。
他将我的愤怒和好奇心都勾到了顶点，让我不自觉的走到了客厅的窗户边，拉开了窗帘。
楼下昏黄的路灯旁，果然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车子。
沈妄倚在车边，指间夹着一点猩红。
他似乎有所感应，抬头朝我的窗口望来。
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冰冷的玻璃，我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鼓噪。
去吗？
去亲手撕开那层伪装了多年的遮羞布？
哪怕接下来面对的，可能是更加混乱的局面？
我的脑海中闪过刘艳和苏姚那两张写满恶意的脸，闪过念安受惊吓后苍白的小脸，闪过这么多年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和不甘……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混合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猛地涌了上来。
逃避和隐忍，从来没有换来过真正的安宁，只让她们变本加厉。
这一次，有沈妄在身边，或许，我真的能狠狠出口恶气？
我猛地转身，没有再多犹豫，快步走进卧室，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套在睡衣外面。
临出门前，我又去卧室检查了一下念安，确认他睡得安稳，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我拿起手机和钥匙，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家门。
电梯下行时，我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心跳如同擂鼓。
当电梯门在一楼打开，看到站在门口的那道身影时，我竟有一种奇异的、找到同盟的安定感觉。
沈妄掐灭了烟，并不意外于我的选择，眼底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为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我上车。
整个过程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我们早已默契如此。
坐进车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他身上特有的冷冽。
车内没有开音乐，一片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感觉怎么样？”他启动车子，目光看着前方，声音平静。
我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掐进掌心，用细微的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
“有点刺激”我诚实地回答着沈妄的问题。
沈妄侧头看了我一眼，夜色中，他的眼眸深邃如古井，看不出情绪，但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很好。”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专注开车。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方向明确。
苏家别墅。
越是靠近，我的心跳得越快，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在这个家里经历的不愉快，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但这一次，身边坐着的人，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底气。
“你查到了什么？”我忍不住问，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有些突兀。
沈妄没有立刻回答，直到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他才缓缓开口。
“你对刘艳有多少了解？”
听到沈妄提起我这个继母，我先是愣了愣，随即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对刘艳的了解，大多来自于她在我面前展现出的那副伪善面孔，以及背后捅刀子的行径。
“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在苏城面前温柔体贴，对我……至少在明面上挑不出大错，但背地里的小动作从来没断过。”我斟酌着用词，试图客观描述。
“她很会哄苏城开心，也很懂得怎么用软刀子磨人。至于其他的……我只知道她娘家条件一般，有个弟弟不太成器。”
沈妄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
“温柔体贴？哄人开心？”他重复着我的话，语气里的意味让人心惊，“她确实很会哄人开心，尤其是在用你父亲的钱这件事情上。”
我听出了沈妄的言外之意，心中愈发好奇。
“什么意思？她到底偷偷背着苏城做了什么？”
“意思就是，你这位好继母，远比你想象的要能干。”沈妄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的路，声音平稳地抛出一个又一个重磅炸弹。
“她利用苏太太的身份，长期收受与苏氏有业务往来的一些小公司的回扣，金额不算特别巨大，但细水长流，几年下来也相当可观。这还只是小事。”
我屏住了呼吸，预感他接下来要说的绝不只是“小事”。
“更重要的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刘强，嗜赌成性，欠下了巨额高利贷。刘艳前后挪用了公司近八百万的资金为他填上了这个窟窿。而为了粉饰太平，她又特意给财务塞了一笔钱，让他做了份假账，来抹平了亏空。”
沈妄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另外，她还在外面用别人的名义开了个空壳公司，这几年从苏氏合理地转移了不少利润。这些事，你那位好父亲可是被瞒的死死的，一点都不知情。”
八百万，转移利润。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知道刘艳手脚不干净，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难怪……”
我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喃喃自语。
我一直都很好奇，苏城在做生意这方面，虽然并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可至少也不是草包那一行列。
可自从刘艳嫁进来之后，苏氏的生意就总是不温不火，甚至有些项目明明前景很好，最终却莫名亏损，原来原因出在这里。
刘艳这哪里是在做苏太太，分明是趴在苏氏身上吸血的蛀虫。
“这些都是真的？你有证据？”
“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会带你来找苏城？”沈妄瞥了我一眼。
“银行流水、经手人证言、虚假合同……包括她那个空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证据，都在这里。”
他指了指车载储物格里放着的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厚厚的，分量明显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