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如认真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慢慢睁大了眼睛。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我从她的手中接过水杯，猛的灌了一口，却差点呛到自己。
我咳嗽了几声，林雅如立马把水杯接了过去，放在了桌上，随后用手背轻轻的在我后背拍打了两下，帮我顺气。
“不会这么巧吧？咱们这镇子虽然说大不大，但也不小啊，怎么可能这么巧，你去哪里都能遇得上他啊？该不会是他偷偷……”
林雅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打断。
“不是。但确实是巧合，我和念安今天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车祸现场，他在那里处理现场秩序。当时我带着念安都快吓死了，幸好没有被他看到。我本来以为这就没事了，结果在医院取完药准备带着念安回家的时候，正好碰到他送伤员来医院，就这么被他撞到了念安。”
林雅如听到这里，猛的倒吸了口凉气。
“我的天，然后呢？然后他说什么没有？你突然之间身边冒出来个这么大的孩子，我要是他，肯定惊讶死了！”
想起沈妄的反应，我苦笑了声。
“说了。”
我抱着抱枕，只觉得指尖冰凉，沉默了几秒，还是把今天在医院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沈妄突然出现，到追问念安的年龄，再到宋毅然赶来、沈妄误会后落寞离开，每一个细节都没落下。
林雅如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听到沈妄误会念安是我和宋毅然的孩子时，她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抱枕都差点掉在地上。
“我的天！这么刺激？那我懂你刚刚为什么是这个表情了。我要是你估计当场都要被吓死了。”她顿了顿，又皱着眉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肯定恨死你了。你想啊，他本来对你还有念想，结果突然冒出个孩子，还是别人的，换谁谁不心寒？”
我抿了抿唇瓣，沉默了很久，这才缓缓开口。
“恨就恨吧，总比他知道真相好。”
“你真是这么想的？”林雅如凑近我，语气里带着点急切。
“他现在是死心了，可你呢？刚才说他转身走的时候，你不是还差点追上去吗？你心里要是真没他，能这么难受？”
我别过脸，看向窗外的夜色，声音有些发涩。
“有没有他不重要，重要的是念安能好好的。我不能让他因为沈妄，卷进过去的那些破事里。”
“可你也不能一直这么憋着啊！”林雅如拍了下沙发。
“今天这事是暂时瞒过去了，可沈妄是什么人？他那么敏锐，早晚能察觉到不对劲。到时候他要是自己查出来念安是他的孩子，那才是真的麻烦。到时候他不光恨你瞒他，还得怪你不让他认孩子，那矛盾可就更大了！”
她的话像一根针，扎得我心里隐隐作痛。
可我就不敢赌。
我赌不起念安的童年，更赌不起他现在安稳的生活。
于是我避过了林雅如的视线，扭过头叹了口气。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着。
“至少现在，他不会再盯着念安的事了。等过段时间，实验室的案子结了，我和他彻底没了交集，也许就好了。”
林雅如看着我，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要是真遇到什么事，别自己扛着，我和宋毅然都能帮你。”
我点了点头，心里一阵温暖。还好有林雅如在，能听我吐槽这些不敢对别人说的心事。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念安轻轻的呓语，我立刻站起身：“我去看看他，别是做噩梦了。”
走到卧室门口，我看着念安熟睡的脸庞，小家伙眉头舒展，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我蹲在床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苏梨，不要后悔。
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念安。
只要念安能够安稳幸福的生活下去，别的，都无所谓。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听到林雅如说“沈妄恨你”的时候，我心脏处的刺痛有多么明显。
我不怕他恨我，怕的是有一天，念安长大了，过去我的谎言瞒不过去了，他坐在我面前，用伤心的眼神看着我，问我。
“妈妈，我爸爸是谁呀？他为什么不要我？”
到时候我该怎么回答？
这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沈妄离开时的背影。
他眼底的冷意、语气里的嘲讽，还有那句轻飘飘却像刀子一样的“原来如此”，都像是慢放的电影帧般，一遍遍在我脑海中浮现。
我悄悄起身，走到阳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夜风。
带着凉意的晚风吹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我心头的闷意。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许久，这才睁开眼睛。
苏梨，落子无悔，既然现在的结局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就别再回头，也别再纠结。
你要做的，是守好念安，守好眼前的平静。
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句话，可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屏幕，指尖停在和沈妄的聊天框上。
或许是因为夜晚太过于感性，情绪作祟。
鬼使神差的，我给沈妄发送了条信息。
“案子有新的进展吗？”
我说不清楚，自己是想借此来试探一下沈妄对我的态度，看看他现在对我，还是真的关心案子。
过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复，准备删掉那条信息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几乎是立刻点开了它，只见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暂无。”
没有多余的问候，没有其他多余的字，甚至连标点符号都透着疏离。
这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就像是道屏障，把我和他彻底隔在了两端
仿佛我只是个普通的朋友，或者说，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连关心案子的资格都需要客套感谢。
我的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天没再落下。
虽然早就想到了是这样的结局，但看到沈妄的疏远，我难免还有些难过。
我轻咬了下唇，最终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直接把手机收了起来，转身回了卧室。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念安的病情逐渐好转，所以我慢慢的便把精力从念安身上转移回了实验室中。
不过因为有了这次前车之鉴，我在关注工作的时候，也没忘记关心念安。
念安倒是乖巧，在我连着几天都接送他去幼儿园之后，他忽然抱着自己最喜欢的小熊玩偶来到了我的房间。
“妈妈，其实你不用这样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的。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我知道你实验室那边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你可以先忙自己的工作呀，等你休息的时候再陪我也可以的。”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泛酸，在他面前半蹲下身来。
我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念安，你……你会不会觉得，妈妈一个人没办法给你足够的陪伴？”
其实我想问的真正问题是，是不是我一个人的陪伴，终究比不上父亲这个角色能带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