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才刚刚落下，沈妄的音量便陡然间拔高。
“所以你就可以骗我，背着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这是沈妄第一次在我的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我有些怔然的望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
“沈妄！”
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委屈与不甘瞬间涌上心头。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你只知道阻止我，可你根本不懂那种一无所知的恐惧！霍湘泄露的数据关系到多少人的安全，关系到实验室的心血，我不能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沈妄冷笑一声，眼底的红血丝愈发明显。
“所以你就拿自己和孩子的安全去冒险？苏梨，在你眼里，那些数据比你和孩子的命还重要？”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他确实是知道了我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的事。
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这个怀疑就被我重新压到了心底。
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藏着掖着，而是直截了当的和我摊开来说。
我短暂的打消了顾虑，深吸了口气，看着面前眼睛猩红的沈妄，一手撑在他的胸口，用力推了一把。
只可惜，沈妄的身形却纹丝不动，反而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的呼痛。
而沈妄虽然也本能的放轻了力道，却依旧没有松开对我的桎梏。
“回答我。”他死死地盯着我，声音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闪电。
我疼得蹙起眉，心里那点委屈瞬间被点燃成了怒火。
“是！至少那些数据不会像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它们是什么，就是什么！沈妄，你从来都只想着掌控一切，包括我！你问过我愿意吗？问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喉结滚动，却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
僵持在冰冷的空气里蔓延。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对峙，也让封闭空间里的氛围缓和了几分。
沈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紧锁，最终还是松开了我的手，转身接起了电话。
“说。”
他背对着我，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人只是我的错觉。
我揉着发红的手腕，看着他挺拔却透着一丝僵硬的背影，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又酸又涩。
明明站在同一个空间，我们之间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又厚又冷。
他简短地应了几声，挂断电话，却没有立刻转身。
“警局那边有紧急情况，我必须去一趟。”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看着沈妄的背影。
“你好好想想在医院的时候答应了我什么，我让你出院的前提是因为你能保证不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去冒险，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矫正这一切。”
沈妄说完，抬手按在了旁边的电梯按键上。
电梯门在我的眼前慢慢打开，沈妄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迈步走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将他的身影彻底隔绝。
冰冷的金属映出我略显苍白的脸。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腔里翻涌的涩意。
他说得对，我确实在医院答应过他，不会再轻易涉险。可有些事，不是口头承诺过，就能真的不去做的。
更何况，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能早点解决海伦，保护我身边的人。
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站在电梯里，过了许久，这才重新按下了电梯键。
电梯缓缓上升，最后停在我所在的楼层。
我开门进去，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一时间有些疲倦。
我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试图暖一暖发凉的手心，却没什么效果。
不知道坐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心头一跳，还以为是沈妄回来了，连忙抬头望去。
结果抬眼却看到林雅如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
“雅如？你怎么来了。”
我说话的时候，林雅如正随手把手中的保温桶放在一边，低头动作娴熟的换上拖鞋。
“梨梨？”林雅如看到我坐在沙发上，脚步顿了顿，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回房间躺着了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按下了客厅的大灯，明亮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看着林雅如快步走到我面前。
“我不想开灯，就想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坐一会。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来了呢？”
对于林雅如的突然出现，我实在有些惊讶。
毕竟自从我和沈妄住到一起之后，她已经很少在这个时间点上门找我了。
林雅如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轻轻握住我有些冰凉的手。
“是沈妄给我打的电话让我来的。”
她的话让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别看了，他没回来。”林雅如叹了口气。
“电话里他语气很不好，我感觉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的，但是我问他，他也不说，只说你情绪可能不太稳定，让我过来陪陪你。还特意嘱咐我看着你，别让你……再乱跑。”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犹豫，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话里过分的控制欲。
我心里那点刚平复下去的涩意又翻涌上来。
他果然还是这样，用他的方式安排着我的一切，甚至连我的朋友都成了他监视我的工具。
“我没事，”我抽回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就是有点累。”
林雅如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目光最终落在我还有些发红的手腕上，忽然间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弄的？”
林雅如的目光像被钉在了我手腕上，语气里满是惊惶，伸手就要触碰那片泛红的痕迹，又怕弄疼我似的，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才轻轻落下，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你别告诉我，这是沈妄弄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
在她担忧的目光注视下，我下意识地想把手往身后藏，却被她轻轻按住。
那片皮肤确实还在隐隐作痛，但更让我难受的是心里的委屈与不甘。就像是被打翻的五味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堵得我喉咙发紧。
我抿着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沉默地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发呆。
那痕迹清晰得很，是沈妄刚才攥出来的，指腹的力道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滚烫又刺痛，像一道烙印，提醒着我刚才那场激烈的争执。
身边的林雅如还因为气愤的缘故，在我耳边喋喋不休。
“不是我说，沈妄到底想干什么？就算你们之间有天大的矛盾，也不应该对你动手啊，你肚子里现在还……”
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显然是想起我还没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妄的事了。
我看着林雅如伸出手捏了捏眉心，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和我之间，没必要这么犹犹豫豫的。”
林雅如看了看我的眼睛，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能闹成这个样子？梨梨，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如果你把我当好朋友的话，就告诉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