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然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满是无奈。
“你忘记了？外部人员进不来核心实验区的，门禁卡只有我们五个人有。”
被他提醒，我这才反应过来，也意识到自己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我抬起手捏了下眉心，指尖触到眉心的酸胀感，才稍微压下几分焦虑。
我盯着桌上摊开的实验报告，那上面的数据令我再熟悉不过，是我不分昼夜熬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才换来的结果，可现在却摇身一变变成了别人用来换取利益的道具。
这让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但……
“可内部排查了三遍，每个人的行踪都能对上，总不能是数据自己长腿变了吧？”
宋毅然从抽屉里拿出个U盘推过来，外壳还沾着点灰。
“昨天技术部把主机拆了，在后面找到这个。信号干扰器，能屏蔽五米内的监控。应该是内鬼用来偷实验数据的时候，特意放的，只是可惜上面没指纹，查不到是谁放的。”
我捏着冰凉的U盘，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
能精准摸到主机后面藏东西，还知道避开监控死角，这人对实验室的布局肯定熟得不能再熟。
猛然间，我想到了沈妄说的那句话。
他说能够这么“毫无破绽”的从实验室把我们的核心数据拿走，绝对就是我们内部人员之一。
我相信宋毅然不可能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而我本人也没有做过这些事情，那么怀疑人选就只剩下了其他三个人。
可其他两个都是我和宋毅然最开始就选出来的老同事，我实在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但让我怀疑最后剩下的霍湘，我也不愿意。毕竟是我这么多年的学姐，我实在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案子好像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我抿了抿唇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宋毅然忽然猛地站起身来。
“梨梨，我有个想法。”
想法？
我看着他一扫刚刚的颓败，目光炯炯，也来了兴致。
“什么想法？”
宋毅然看着我，一字一顿。
“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
我看着宋毅然的眼睛，忽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内鬼盯着的是我们实验的数据，那么假设我们的数据有所改动，内鬼一定会想办法再次从我或者宋毅然这里，把数据再偷出去，给那家三方组织。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
我看着宋毅然，有些犹豫的开口。
“你确定这样真的行吗？不说别的，单说我们怎么确定内鬼会咬钩？万一他察觉到是陷阱，不仅不行动，反而藏得更深，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
如果真的是核心人员偷的那份最新肿瘤药物实验数据，那他就会知道，经过我和宋毅然这么多天的努力，它已经进行到了中间阶段，如果不是出现极大的问题，是绝不会轻易推翻重来的。
况且，在这个节骨眼上，突如其来的变动未免也有些太过于可疑。
我若是那个内鬼，绝对不会就这样轻而易举上钩。
我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宋毅然，原本是想要他打消这个计划重新再找别的办法，可宋毅然却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决定异常的坚定。
“你不懂，这叫反其道行之。你能这么想，内鬼也一定能想到这一点。”
宋毅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可正是因为太过可疑，他反而会觉得我们是真的遇到了麻烦。毕竟之前你总是很心急，想要快点拿出个结果来，在这种情况下，实验数据偶尔出点偏差、临时调整方案，在药物的研发过程中实在是太常见了。他要是真的急着给第三方交差，只会觉得庆幸，而不会觉得这是个陷阱。”
他俯身拿起桌上的实验报告，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我。
“你看，这是我们提交给院方的阶段性报告，里面明确写了后续需补充两组对照数据以验证药效稳定性。我们这次放出的改动数据的风声，正好卡在这个节点上，对外就说发现之前的对照组样本有误差，连夜重新做了实验，完全合情合理，内鬼根本挑不出毛病。”
我看着报告上的文字，心里的疑虑渐渐松动。
确实，在药物研发过程中调整数据参数是常事，尤其是在院方催进度的压力下，内鬼很难怀疑到这是刻意设下的圈套。
既然宋毅然这么笃定这个办法会有奇效，那不如就试一试。
所谓司马当活马医，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只是……我们得把细节再捋顺些，装的再像一点。”
宋毅然立刻拿出纸笔，边画边说。
“第一步，我等会儿就去技术部，让他们在我电脑里装个隐形追踪程序，再把这份陷阱文件加密。表面上是实验数据，但里面要埋定位代码，只要一拷贝，就能锁定设备位置。”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第二步，你下午找个机会，当着他们三个人的面，就说是实验的数据出了问题，我今晚要留在实验室重做加密，还得把备份硬盘锁进保险柜。这话必须让霍湘和另外两位两个人都听见，如果内鬼就在其中，他们肯定会记着这两个关键信息。”
我点头记下来，忽然想起个问题。
“那监控呢？之前的监控被删过，这次要是再出问题怎么办？”
“放心。”宋毅然指了指天花板角落。
“我已经让老张在我办公室装了微型摄像头，就藏在消防喷头旁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而且今晚保安室会盯着核心区的门禁，谁进出都会有记录，跑不了。”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霍湘端着两盒水果沙拉走进来。
“看你们俩一上午都没歇着，我从楼下便利店买了沙拉，补充点能量。”
她把沙拉放在我们面前，目光扫过桌上的报告，随口问道。
“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找到关于那个内鬼的线索。现在洗清不了我们的嫌疑，就算再怎么核对数据也没用吧。”
宋毅然走到霍湘的身边，动作很是自然的将她面前的文件合上。
“这是两码事。而且我刚刚和梨梨聊天的时候发现，之前对照组的样本保存出了点小问题，部分数据偏差超出了误差范围，得重新做实验。还好那个内鬼拿走的是之前的数据，现在只要我们重新做完加密，把新数据提交给院方，之前的旧数据就彻底作废了。”
宋毅然语气轻松，好像这样真的就是解决这次事件的最佳办法一般。
我在旁边坐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霍湘的表情。
她从听到宋毅然的话之后，只是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反应。
这让我有些失落于没有找出内鬼的同时，也微微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霍湘要是能排除嫌疑，总归是件好事。
毕竟共事这么久，我实在不愿相信曾经并肩作战的学姐会是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