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夫人,”白语花对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女人点点头,她的眼神柔和而温暖,像是微醺的阳光一般,“辛苦你了。”
这次手术过后,恐怕欧阳家的最后一位纯血也要香消玉殒了。
女人脸上带着疲惫,但她的眼神却很精神,她眼睛亮亮的,笑着看着白语花,“不辛苦,现在欧阳家声命犹在,还是多亏了白小姐。”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而已,”白语花轻轻笑起来,这么多年过去,她的笑颜看起来像极了欧阳若找白语花时看见的那副模样,温暖的太阳在白语花脸上打下一片软软的光,她的侧颜竟一时之间看起来像极了神邸,白语花抬手给欧阳若打了一针止痛,而后看着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白语花低头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而后叹了口气,“辛苦。”
林一染他们等在手术室外面,里面只进了一个白语花和白停在忙着手术,他们有条不紊地配合着彼此,手术刀和镊子来来往往地传递,最后一颗鲜红的一小块心脏被捧了出来。
白停看着那颗心脏,舒了一口气,他抬手抹了抹头上的汗,整个人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无力地自然蜷缩着手指,软踏踏的头发沾了汗水,黏连着扒拉在白停的额头上。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白语花缝完了欧阳若的伤口,细细地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对着白停点点头之后,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就变成了她。
欧阳若这几年下来由于白语花当时心脏的不全而导致欧阳若的精神状态压力很大,借着身体上的衰竭也很明显,最后的她主要是靠着白语花的心脏在苦苦撑着。
欧阳世家难得的英雄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白家的三大禁术,”白语花轻轻呢喃着,眼睛下意识地看着刚刚给她打了麻醉的白停,“你应该会的差不多了。”
白语花的眼神温柔,仿佛她并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而只是一个即将要沐浴阳光的孩子,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十分困倦一般不停眨巴着眼睛。
“我会尽量快一点的。”白停对着白语花点点头,又换了一副手套戴着。
短短的一天,究竟有多少生命会消失呢?
白停抬手用手肘抹了一把汗,他半是惆怅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并不知道现在的动作是否正确,但直觉告诉他没有比现在更好的选择了。
于是白停深呼吸几次,抬手下了刀。
手术是一件无聊的事情,每天与毛细血管打交道的感觉可不是那么好受。
白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语花的刀口,柔软的皮肉分布均匀地铺在她的身上,毫无波澜的脸却不满疲惫不堪的苍白。
白语花的心脏只有小小的一个,一个人的心脏只是一个人拳头那么大,所以白语花的心脏破碎不堪且无力而微弱。
白停小心翼翼地将心脏缝合在一起,热血混着营养液被放进那个完美的容器,克隆的白语花这时候完成了她的任务,正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白停很紧张,他缝刀口的时候差点都要把自己的手套给缝进去。
白语花的脸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她柔和而舒展的侧脸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刚刚上大学的孩子,她圆润而流畅的脸部线条有着完美的弧度,优雅的五官让她看起来像是油画里的人物,她还在沉沉地昏睡,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祥和的气息。
所有的征兆都告诉着所有人——欧阳若死了,那个克隆的白语花也死了。
欧阳家的衰败其实正如欧阳若说的一样,前面倒是中规中矩偶有美名远扬,到了欧阳若父亲这一代,开始倒是一如既往,全家过着名副其实的世家生活,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就攀上了陈老爷子这条又老又硬的纸条,忙不及地就抓紧了往上爬。
欧阳若就是家主堕落的第一步,陈老爷子对于人心的掌握十分纯熟,一个刚刚上任不久的家属根本不足为惧。
这也就是欧阳若为什么觉得欧阳家会没落的原因,欧阳家主还太过于年轻,不应该老是听着别人的谎言。
所以为了挽回家族一点可怜的声誉,这个女人不惜让自己变成一场后遗症多到发毛的手术的牺牲品。
欧阳若本来应该活到多少岁呢?世家子弟的平均年龄已经到了九十岁,明眼人都知道欧阳若已经濒死。
“你真的想好了吗?”那时候白语花拿着手术刀,有些犹豫地看着还没有进行麻醉的欧阳若。
“嗯,开始吧。”欧阳若轻轻闭上了眼睛,她的神情安详地像是一尊佛像,对于世间的不平事感到悲悯。
她淡淡的态度反而让人心疼。
白语花叹了口气,颇为可惜地最后看了一眼这位尚且年轻漂亮的小姐。
因为很快,后遗症就会从黑暗中爬出来吞噬这个曾经娇贵的小姐。
白语花的睫毛很长,像是画上去的一样,柔软而纤长的弧度让人心生怜爱。
白语花醒了。
她迷茫得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呆呆地看着白停,“请问——”
白停:.....请问?!
事情恐怕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