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acidhead差点笑出了眼泪,他笑得很放肆,就好像已经好久没有那么轻松地笑过了一样,“林亦之,林一染,好一个林家。”
acidhead并应该是acidhead,更早之前,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常人。
贵族不像世家那样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他们一切的权利都基于自己的努力。
一个人想要成为贵族,却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的。
acidhead原本住在一个很小的庙里,他的母亲是一个外地人,抱着他来到了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
他的母亲做了一个富豪的情人,抬手就把他扔在了街边。
他吃地上人们不小心掉落的任何东西,他吃到过过期的蛋糕,腐朽的奶油味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呕吐,他还不小心吃过烟头,被一个男人埋在白花花的米饭里,他狼吞虎咽地嚼到,恶心地让他止不住地反胃,却迟迟不忍心吐出那一口让他足以拥有一点微不足道饱腹感的一口饭,就是那天之后他每次都会检查一下饭里面的东西,害怕吃到一样的东西。
他是过街的老鼠,见不得光。
后来他在庙里遇见了一个脏脏的老头子,老头子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之前是一名心理医生,老头子疯狂而歇斯底里,每每晚上都会在庙里上蹿下跳。
他从来都是小小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不敢出去把那个看起来就疯狂的老头子赶出去。
老头子也有难得正常的时候,他教会了他如何催眠一个人。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他蹲在地上吞食一位少爷随手丢弃的蛋糕,热乎乎的柔软甜蜜让他忍不住地舔舐手上沾上的每一点奶油。
那位少爷就站在他面前,颇有兴致地看他狼吞虎咽地吃他嫌弃的食物。
那位少爷,也就是原来的高家少爷,他突然被一块飞过来的石块砸昏了。
acidhead当时楞楞地站在原地,眼神呆呆地看着地上渐渐扩散至他脚下的鲜血。
热乎乎的,他呆呆地想。
像是坠入海里,一开始你能看见浅蓝色的天空,飞来飞去的海鸟,上下浮动的小鱼,还有偶尔过路的船只屁股,你可能会笑着看它们。
但随着深度的增加,你的视野虽然被无限放大,但你所看见的事物会越来越单调,越来越冰凉。
深海是幽蓝色,底部是吞噬一般的乌黑,你一无所知,即使伸长了手也不会抓到一点温暖,你举目无亲,你无能为力。
最后你的被终于被海底接住,那暗沉沉的沙石硌得你背部生疼,粗糙的海草会勾住你的脚踝划过一道道细小的血痕,深海鱼的样子丑陋而粗犷,鳞片总是硬质的。
你感到彻骨的寒冷,但是你动弹不得,连自己给自己一个拥抱的机会都没有。
像是做了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acidhead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不敢置信地往自己脚上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舒了一口气,同时又十分不解地看了看四周。
这里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白白的天花板和白白的床,连墙壁要不是庙里那种明晃晃画满牛鬼蛇神的样子。
这里是一个莫名让人安心的地方。
一个男人走进来抱住了他,像是很激动一般问候他。
“你没事吧?”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很久没有跟人开口说话了。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站在男人的身后,对着acidhead眨了眨眼睛,“孩子可能已经失去了记忆,还不能很好回答问题。”
男人赶紧放开了他,让老头与他对话。
老头挥了挥手示意男人出去,听到关门声之后老头突然对着他笑起来,他说,“surprise!”
那是那个庙里的疯老头。
他把他变成了那个少爷,他催眠了那个男人,说少爷,也就是我,打死了一个流浪孩子,也就是原来的那位少爷,他竟然骗男人说我受了刺激。
一切都是那么疯狂。
老头子疯狂地对着他微笑,眼里是深不可见的嗜血。
他被带进了高家,他只是一个老头子玩坏的玩具,随手送给了他人。
而他却因祸得福,就此过上了高里少爷的生活,他那名义上的父亲给他起名为extraordinary。
他不喜欢这个名字,于是在那个所谓的父亲寿终正寝时他第二天就去改了名字,倒不是给他留面子,只是因为那个劳什子父亲灯枯油尽的那一天刚好是星期天,改名字的人不上班。
他叫acidhead,一个名副其实的恶鬼,恐怕他身上也带着一点疯狂的因素,他想。
“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acidhead显然已经有些困倦,他懒懒地看着林一染,对着她挑了挑眉,“那么你又是为什么要亲自过来问?这么聪明的话不如尝试自己去找解药?”
林一染对他的挑衅不怎么感兴趣,她只是毫不在意地叹了口气,她无辜地看着acidhead,“没办法,看你临死还要一惊一乍看着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被人剖出来的感觉很好,我只是想恶作剧而已。”
她恶劣地对着acidhead挑了挑眉,挑衅地扯出一个笑容。
acidhead对她这种挑衅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回复了,他无力地捏了捏沙发柔软的布料,眼睛微微眯起,他想睡了。
“刚刚果然是太过了,”林一染看着acidhead痛苦的样子笑了笑,站起身来狠狠踩上了acidhead大腿上的伤口,男人在昏昏沉沉中被这铺天盖地袭来的痛感一下子拉扯住神经,他痛苦地皱起脸来,整个人不住地想要蜷缩起来,眼里是林一染恶劣的笑容,林一染对他的表情很满意,抬手一枪打中了他的心脏,“再见,老东西。”
白语花坐在那里喝了一口水,茶水已经冷了,冰凉的口感稍微压下去她沸腾的热血。
“应该都记录下来了,”林一染放松地坐在沙发上,随意地解了头发,被塞在丸子头里一个小小的监听器闪烁了几下,就发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记下来了。”
林一染一开始进门的那颗子弹,可以读取人的想法。
现在,一切解药的配方应该都知道了。
林一染眨了眨眼,“林亦之那个鬼呢?”
“找到了,”监听器闪了闪,由紫光变成了蓝光,一个男声传了出来,“你们可以出来了,待会儿定时炸弹就爆炸了。”
林一染于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人老了就是要麻烦一点。”
白语花叹了口气,“希望你没有在内涵和你父亲一样的同龄人。”
白语花虽然还顶着二十出头的脸,但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林一染调皮地对她笑笑,“您可不能服老,神医。”
白语花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撑着沙发扶手慢慢站起来,老神医该救人了。
陈疏梦到了一片红艳艳的海,浪花翻滚着腥甜的红沫涌到他的脚边。
天空很亮很刺眼,陈疏看见天空飘着起起伏伏的云朵,海面上反射出一个女人,她手里拿着一把尖锐寒冷的刀,她的头顶着一片灼热而耀眼的白光,照的陈疏有些睁不开眼睛。
女人高高得举起了手,小刀在她手里闪过一抹吓人的白光,下一秒陈疏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轻轻划开,但他却没感受到疼痛感,只有皮肉被划开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
他清晰地看见那红色的浪扑到他的腿上,红色黏腻的血液顺着他的腿往上攀爬,温暖而咸腥。
他的胸脯还在起伏,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女人温和的侧脸,二十出头的年纪,女人有着认真的眼神,像是在对待一个婴孩一般对待着他。
女人低垂着眉眼,年轻的面孔看着温柔而美丽,像是春日河边的艳桃花,随着一点凉丝丝的风和一缕被阳光熨烫过的温暖轻轻抚过人们的脸庞。
陈疏能清楚地感受到血液正在一点点涌起,呼吸的起伏越来越轻飘,他的大脑仍然清醒地在思考,像是在洗一个让人轻飘飘的热水澡,舒适的温度让他感到心安。
天空明晃晃的光一下子暗了许多,那灼热的白一下子消失在陈疏的身上,陈疏微微哆嗦了一下,一下子的寒冷让他有点不适应,他想着有没有人愿意给他盖一个小毯子,而后就感受到了鸭绒被一样的温软盖在了他的身上。
陈疏感觉自己好像应该笑一笑,他的心脏前段时间一直疼,怦怦跳的痛感让他无法抑制地急促呼吸。
可他现在好了很多,甚至比好久之前还要舒服,他像是在冬日天寒地冻的时候喝了一整壶烈酒,那种从头到脚的火辣感觉让他轻飘飘地暖和起来。
“怎么样?”女人开口如同黄昏时秋日的山泉,一整天的阳光照射让泉水变得温和而宜人,带着秋高气爽意味的秋风轻抚泉水,带起一点流动的涟漪。
陈疏开口却说不了话,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出声,却无可奈何地只能呼吸两口空气,徒劳地在喉咙里喊两句。
陈疏睡了一个长长的觉,他像是秋日落在湖上的一叶扁舟,被突如其来的冬天冻在了湖中央,而后又被一抹春风吹开,轻飘飘地游到了岸边,去载一两只蚂蚁过湖。
但他一下子又被一阵大风吹得天花乱坠,飘飘摇摇地浮在了空中,强烈的气流一瞬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他着急地想要回到那个湖,抬手却醒了——
窗户旁边站着林一染和林亦之。
林亦之本意当然是给他的好女婿开窗透风,结果林一染看见了没好气地一直怼他,硬是让林亦之体验了一把相声式骂人。
陈疏看着他们两个,轻轻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