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林一染走到一脸严肃的陈墨段旁边,十分自然地把他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扔到他身上之后坐下了。
陈墨段拿下扔到他身上的外套,十分无语地看了一眼林一染,“我在看那个0013啊。”
林一染于是顺着刚刚陈墨段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个男人。
他貌似正在发呆一样,站在训练场的中央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仿佛感受不到灼热的阳光一般,他表情淡淡地挂着,苍白过头的皮肤逐渐透出一点被阳光暴晒的红,但他只是毫不在意地继续站着,不仅表情,连姿势也没有变一下,他如烟火一般红亮的瞳孔里毫无光彩,麻木的样子让人看了不禁有些拘谨。
林一染皱起眉头看着他,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他这是干什么?和女朋友分手了?”
陈墨段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看了一早上了,也没人阻止他,一直就这么站着。”
这下林一染有些感兴趣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那个男人,他毫无波澜的面孔仿佛是被画上去的一样,“一早上?”
“可不是么,”陈墨段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特地早起过来看这玩意,结果没想到他居然就真的只是站着。”
这可比失恋严重多了,倒是跟失魂差不多了,陈墨段对着林一染摆摆手,“接下来你看着吧,我去睡会儿。”
林一染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让女孩子干这活?”
陈墨段看着她格**险的笑容,想起了两天前被她造谣支配的恐惧,马上就回心转意了,“我陪你还不行吗?”
林一染勉强同意地点点头,“行吧。”
于是陈墨段困得要命地和林一染两个人跟有什么大病似的守着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看了大半天,两个人从衣服几条线头,脸上的比例估算都给看出来了,着实是给林一染都看烦了。
“他他妈的一天了都不带动的,他想干嘛?”林一染趴在阳台上,有些气急败坏。
“谁知道,”陈墨段也有些烦躁,他已经困过点了,好歹清醒了一点,但是心里还是气的很。
二人的怒气冲天估计惊动了这位一动不动的男人,他犹豫着抬起手在空中晃了晃,有些迟疑地跪了下来。
林一染和陈墨段:.......?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二人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个男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举着手跪下来,觉得事情好像有什么猫腻。
只见男人缓慢地抬起手,手上带着短短的指甲,硬质的手指骨节凸起,漂亮的腕骨显得他手极为纤细。
他轻轻地将那只手虚虚地放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举过头顶,像是在祈福一般,他低下头吻了吻自己放在胸口的手,而后他又将两只手垂在身侧,林一染可以看见他被晒伤的手背鼓起一个个泡。
陈墨段皱起了眉头,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一系列的姿势,但无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男人又抬起头直视那亮汪汪的夕阳,红色的瞳孔与橙黄的夕阳相撞,迸发出一点神圣的意思。
林一染这下有些头皮发麻了,“他的这些动作好奇怪啊。”
可陈墨段有些想明白了,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男人,不自觉地站起来,喃喃自语道,“他是28年前无王之战的遗孤。”
林一染听了陈墨段的话有些不敢置信,她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男人,又看回陈墨段,嗓子有些破音,“你说什么?”
“他是那个时期的变种人,”陈墨段不敢置信地说出事实,自己说完也有些震惊,“他是第一批的变种人!”
怪不得他的训练都是由他自己做主,怪不得没有人敢对他指手画脚,怪不得他脸上刻着——林亦之。
陈墨段感觉自己被这事实压得喘不过气,一下子坐在了位子上,“他是当时的遗留实验品13号。”
林一染对这些事只是略有耳闻,但也足够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她曾经在哪里看过的,无王之战的一年,林亦之在攻入一个与贵族私交的世家的时候,发现了那个世家的秘密地下室。
那时候的变种人没有现在这么厉害,只是勉勉强强可以与世家孩子的身体素质一比,不像现在的全方面升级,所以他看起来才那么的麻木,所以——
“所以他是我父亲救下的孩子里的一员,”林一染看着那个还在做着奇怪动作的男人,瞳孔微微颤抖着,“13号?——我记得应该是叫dream?”
陈墨段看了林一染一眼,有些百感交集,“dream?真是一个好名字啊。”
男人虔诚地朝着落下的夕阳鞠躬,良久之后才起来,他理了理衣服,看着天上被夕阳染红的云朵。
像是一个看见彩虹的孩子,林一染和陈墨段第一次看见男人露出了笑容。
林一染心情有些复杂,“那他是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陈墨段也不知道,他摇摇头看着那个还在微笑着的男人,有些怜悯地叹了口气,“谁知道呢?自从林亦之和他的下属之后,没有人再去过问他们了。”
谁也不知道在那些没有人看望的日子里,那些被林亦之救下的孩子们是如何痛苦地活下来的。
林一染眼神暗淡下来,同情地看着那个好不容易能露出笑容的男人,“和这个地方的创建者脱不了干系。”
陈墨段点点头,“嗯。”
“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我父亲赋予他的名字。”林一染叹了口气,现在这种时候遇上这样的情况,让她反而不知所措了。
如果忘记了,那或许反而对那个男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吧?
林一染不愿意去细想,她父亲救了很多人,但她父亲自己却不得好死,如果可以,林一染其实并不希望那些人忘记她的父亲。
活在别人的回忆里,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林亦之曾经抱着她坐在温暖的沙发椅上带着她读《活着》,然后告诉了她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