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姑娘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对劲啊，这半死不活的男人难不成真的是她的情郎？”
“如果真是情郎，那之前……”
方才吵吵嚷嚷的百姓们似是被掐住了脖子，面面相觑。
顾青雪也是第一次见到秋蝶的情郎，听闻林生耗费了好大的力气，许诺了这情郎的母亲二十两银子，才允许将情郎带出来一个时辰。
不过，这男子的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差，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过来，只有脑袋能够微微的移动，整张脸苍白一片，看着就好似命不久矣。
此时，他的眼珠落在不远处的秋蝶身上，与秋蝶对视一眼，呼吸声忽然间粗重了许多：“秋……秋蝶。”
只是喊一句秋蝶的名字，都仿佛要他半条命。
秋蝶的睫毛飞快的颤动着，眼泪倏然滑落，想遮都遮不住。
“秋蝶，别……别哭。”男子歪着脑袋，虚弱道，“你不必，不必为了我，做这种事，我，我……”
看着男子越来越虚弱，秋蝶彻底忍不住，不顾旁人的目光，扑到他的身边，啜泣道：“你别说，你别说了，只要能将你治好，我什么都能做，没关系，你会好的，你肯定会好的。”
“好不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秋蝶。”男子那双略显浑浊的眼中弥漫着浓浓的愧疚，或许是被秋蝶的义无反顾感动，他轻声叹息，“秋蝶，其实，我骗了你，我，我其实……”
秋蝶猛地抬头。
男子缓缓闭上双眼，错开她的眼神：“在我成亲之后，我|日渐喜欢上了我的夫人，对你，对你只剩了妹妹的情分。”
所以在妻子去世之后，他郁郁寡欢，身体日渐衰败，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秋蝶的心如同被利箭击中，她不相信：“那你这么久以来，为何一直都不与我说？你可知道我，我没日没夜的绣东西，换取的银钱都给了你，让你治病，让你和伯母能够好好生活。”
“我白天在家里绣东西，晚上偷偷摸摸跑到你那里为你收拾家里，照顾你，你难道……”
难道就没有心吗？
既然心中只有亡妻，那为什么还要给她莫须有的希望？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说清楚？
男子眼角有泪痕划过，嗓音干哑：“对不起，秋蝶，我母亲年岁已高，她一个人照顾我，我不舍得……”
秋蝶双眸大睁，难以置信：“所以你就装傻充愣，看着我为了你累死累活，你却将我当傻子耍？”
“对不起。”回答她的只有这句话。
秋蝶失态的从地上爬起来，约莫起的太急，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险些摔倒在地。
她声音颤抖：“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你竟然这样对我。”
“我以为你被逼着成亲，心中到底记着从前对我的承诺，没想到，没想到只有我自己记着这件事。”秋蝶的脸上遍布泪痕，语气骤然尖锐许多，“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男子的脸色似是更苍白了些：“对不起，秋蝶，我……”
到底是没有继续狡辩，他垂下眼睑：“秋蝶，我，我对不住你，像我这样的人，你不必为了我毁了自己的名声。”
“旁人不知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根本不会与旁的男子有干系，秋蝶，收手吧。”
他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一串话说完，整个人的精气神好似都弱了许多，本就死气沉沉的人，如今看着像是只吊着一口气。
秋蝶的心已经被戳的千疮百孔，从男子说出第一句话开始，她脸上遍布泪痕，自嘲苦笑：“你真是好，原来你什么都清楚，当真将我当傻子耍。”
“亏我为了救你愿意付出一切，不仅仅是名声，得罪了齐王府与将军府，怕是性命都要没了，我将我们的感情牢记在心中，你却……你却……”秋蝶难以自持的哽咽，只觉得世界一片昏暗。
她如此久的付出算什么？
她为了救他，付出的代价又算什么？
到最后，竟然只换来了几句对不起。
可笑。
真是可笑。
秋蝶已然快要崩溃，百姓们看着眼前的一幕，哑口无言，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此局面。
原来这姑娘与世子并没有关系，都是这姑娘污蔑世子，而使得这姑娘放弃名声抛却性命都要这么做的原因，竟然是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子？
……
这可真是一场闹剧。
有人听不下去秋蝶悲惨的痛哭，一边指责那男子，一边摇头叹息着离去。
渐渐的，围观的百姓们越来越少。
在这其中，一个瘦弱的男子紧紧皱着眉头，藏在百姓们当中，默默的离开。
待离的云客来远了，才加快脚步，甚至一路小跑着离去。
任何事情，都没有本人澄清更令人信服。
眼瞧着秋蝶悲伤的快要晕过去，顾青雪给竹鸢使了个眼色，竹鸢当即上前将秋蝶拖着。
秋蝶没有反应，只一个劲哭，应是还未从打击中缓过神。
反倒是那男子急了，因为无法动弹，用力到额角的青筋突起，他眼珠转到眼角，紧随着秋蝶的方向：“你们要、要带她去，去哪儿？”
“这就不劳公子关心。”千升上前一步，挡在男子面前，嗤笑道，“她胆敢污蔑主子，便能想到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过，倒是可惜了，竟然是为了你这样的白眼狼。”
同为男子，千升当真看不上眼前这人。
男子激动的咳嗽不止：“放、放过她，求你们，放过她。”
“放过她？那你帮她赎罪，如何？”千升似笑非笑，指尖轻点腰间的剑柄。
男子注意到千升的动作，微张的嘴唇渐渐合上，竟不再开口，陷入了一片死寂。
千升嘴角扯出一道讥讽的弧度：“贪生怕死的鼠辈。”
“去，将他送回去。”
来时如何来的，走时便是如何走。
乘着男子的马车渐渐地驶离，竹鸢方放下车帷，看向一旁的秋蝶：“可看清楚、听清楚了？他为了你什么都不愿意做，本就没有几日可活，即便如此，就算是被病痛折磨死，也不愿意帮你，这样的男子，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