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迎着王德福的目光，顾青雪微微摇头，叹息道，“并非是我不愿意让公公见王爷，只是王爷突然间出了意外，本就……不便的双腿更是……如今连轮椅都坐不得，对王爷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王德福嘴角的笑意微僵，似是没有想到顾青雪竟然会拒绝，他可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啊！
顾青雪歉意一笑：“王爷如今的情绪极不稳定，便是我，王爷都不想见，期间更是将房间打砸了个一片狼藉，这会儿好不容易才睡着。”
这话一出，王德福本来要说的话只能堵在嗓子眼，无法再说出口。
毕竟顾青雪都说了裴慕珏好不容易才睡着，难不成他还要没眼色的不依不挠要见裴慕珏吗？
“今日劳烦王公公跑这一趟了，陛下对王爷的关怀，待王爷醒来之后，我定会尽数转达，等王爷双腿有所好转，自会进宫谢恩。”顾青雪扯出一抹笑。
王德福的眼神不时的流连在紧闭的房门上，好几次想张嘴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为难的感慨：“没想到王爷竟然会发生这等事，奴才当真为王爷感到可惜，看来，今日是无法见着王爷了，奴才便也不多留了，还得回宫同陛下复命。”
顾青雪心下微松：“王公公慢走。”
“千升，将王公公送出府。”
候在一旁的千升领命，作势要领着王德福离开。
王德福无奈离去。
回宫的路上，他越想越是觉得不得劲儿，怎么着这一趟非但没有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反倒是被顾青雪给摆了一道？
想到待会儿要承受皇帝的怒意，王德福倍感世界一片昏暗。
他重重的叹了好几口气，忧心忡忡的回到了御书房，将事情大抵告知皇帝。
令王德福意外的是，皇帝竟然并未发怒，只是淡声道：“顾氏说的也有理，战王前一阵儿还在沙场上点兵，今日便只能卧床不起，确实备受打击。”
王德福听得一头雾水，愈发摸不准皇帝的意思。
正当他迷迷糊糊之际，只听皇帝又道：“战王到底是我天齐国的大功臣，如今出了意外，朕怎能放任不管？王德福。”
王德福一个激灵，上前一步，“陛下。”
皇帝紧接着吩咐：“明日|你再去一趟，将陆神医带上，让陆神医好生为战王诊治一番。”
“是。”王德福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是早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么个情况，难怪不生气。
得了皇帝的吩咐，翌日一大早，王德福便与陆神医一同出宫，再度入了齐王府。
顾青雪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颇为头疼，她将汤婆子塞进被子下方裴慕珏的腿边上，认命的起身，出门相迎。
大抵是有了昨日的前车之鉴，王德福今日的速度快了不少，等顾青雪踏出房门的时候，两人已经堵在了门外。
在他们身后，竹鸢一脸为难，无声的冲顾青雪摇头。
顾青雪的眼神自竹鸢脸上划过，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勉强扬起一抹笑：“王公公，陆神医。”
王德福戴着笑眯眯的假面：“王妃吉祥。”
陆神医微微颔首：“王妃。”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青雪回以一笑：“王公公与陆神医怎的这般早就过来了？”
“哎哟，还不是陛下太担心王爷？”王德福扬了扬拂尘，声音尖细，“王妃有所不知，昨日奴才回宫之后与陛下禀报了王府之事，陛下听闻王爷饱受病痛折磨之后倍感痛心，特批陆神医出宫为王爷诊治，奴才心知陛下对王爷的重视，这不，丝毫不敢耽搁，陆神医刚刚到了太医院上职，便被奴才请来了。”
顾青雪的心一沉，暗道：皇帝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发得了的。
陆神医被王德福的声音吵的耳朵疼，却也没有打断，只是等他话音落下之后，便立即道：“王妃，不知王爷如今可否方便？老夫进去为王爷看看。”
顾青雪迟疑道：“陆神医有所不知，王爷心情郁结，暴躁非常，恐怕会冲撞到陆神医。”
“无妨。”陆神医神色淡然，他行医数载，什么样的病人没有见过？何况裴慕珏遭受了这般打击，倘若一如既往的平和，才是该怀疑是不是心理出了问题。
“王妃不必担心这等小事，老夫不会与病人计较。”
王德福的眼珠微转，顺势催促：“王妃，王爷的病情最为重要，既然陆神医都这般说了，还请王妃尽快让陆神医为王爷诊治。”
顾青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面上浮现出感激的神色：“还请陆神医与王公公稍等片刻，我进去与王爷说一声。”
陆神医与王德福自是点头。
转身之际，顾青雪的表情尽数褪去，快步进入屋内。
王德福挪步凑近房门，自外头打量着里面，意图看见裴慕珏的身影，然而，屋子内黑沉沉一片。
分明是天光大好的白日，但屋子内却没有多少光亮。
他皱眉，不明所以。
陆神医开口：“一般来讲，遇到重大打击的病人，皆会将自己的内心包裹起来，有些人甚至连光亮都不想看见，就如同王爷这般。”
王德福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有些不信：“陆神医，依奴才所见，战王此人该是心性坚毅，若是常人，在双腿残疾的时候就已经萎靡不振，可是战王却不同，他甚至没有荒废武功，还能上沙场带兵打仗。”
“正是如此，所以再来一个打击，就彻底将他压垮。”陆神医睨王德福一眼，摇头感慨。
这战王的一生不可谓不坎坷，好似所有的厄运都积压到了他的头上，难怪此人的性情阴晴不定，这日后……
“滚！”
伴随着一声怒吼，屋子里头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一声闷响，以及女子的惊呼声。
竹鸢脸色大变，顾不得王德福与陆神医的身份，从他们二人之间穿过，小跑着进入屋内。
绕过屏风，便见裴慕珏表情狰狞，额角青筋直跳，眉宇间充斥着戾气，缓缓闭上猩红的双眼。
地上尽是碗碟破碎后的一片狼藉，而顾青雪便倒在这一片狼藉中，面色苍白，泪水滑落。
“王妃！”竹鸢瞳孔一缩，赶忙上前将顾青雪搀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