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齐豫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
他佯装惶恐的上前，恭敬的跪下：“陛下息怒。”
皇帝气的直接起身，险些笑了：“息怒？你还好意思让朕息怒？你可知苗疆边境现在成了什么样？朕怎么息怒！啊？朕还怎么息怒！”
皇帝是真的气狠了，抄起桌案上的一沓奏折，铺天盖地的往齐豫的脑袋上砸。
齐豫一动不动，任由那些折子砸他身上。
有尖锐的角磕在他的额头上，顿时肿起了一个大包，隐隐泛着青紫，甚至有血色渗出。
“曹路痕，曹路痕啊，真是好啊！”皇帝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方才那将士字字泣血的话，他的额角青筋直跳，“齐豫，看你给朕举荐的人，天才？你还有脸说他是天才？朕从未见过这世上有哪个天才会将事情搞砸！”
“我天齐国的大军向来所向披靡，在裴慕珏的手中，能够将楚国大军打的落花流水，怎么到了他曹路痕的手中，就颓势尽显，被区区苗疆大军打的节节败退，甚至丢了一座城池！”皇帝指着齐豫的鼻子怒吼。
齐豫眼皮狠狠一跳，难以置信：“丢了城池！”
这一点是他没有想到的，他知道曹路痕肯定不行，却没想到他竟然能把一副好牌打得如此稀烂！
“岂止！曹路痕可是足足带领了五十万大军，在这短短的一个月，足足损失了五万！”皇帝身子摇摇欲坠，血直冲脑门。
他真是恨不得将那个废物曹路痕就地问斩。
还有齐豫！
“齐豫，你真是好样的，朕那般看重你，那么相信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皇帝对齐豫可谓是失望至极。
“陛下，臣知罪。”齐豫此时也有些慌乱，他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严重，只好急忙采取别的措施。
“陛下，臣也是被曹路痕此人骗了，不瞒陛下，臣先前同曹路痕有过交流，从他的言行举止，臣看出来此人心有大志，只是久久等不到一个好机会。
而恰好那时苗疆边境出事，陛下急需要人才对抗战王，臣便想到了曹路痕，谁能想到，此人先前的表现皆是他的伪装，骗过了臣便罢了，如今更是将一场战事扰的一团糟。”齐豫以头抢地，嗓音中有愤怒，还有愧疚。
“陛下，一切都是臣的错，臣不该如此草率的同陛下举荐曹路痕，如今苗疆边境……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他说的情深意切，倒是让皇帝起了恻隐之心。
皇帝的怒气稍减，坐了回去，脸色却仍旧阴沉：“五万人马，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要知道那可是齐王从前带领的军队，里头的一马一卒都是寻常的士兵不能比的，仅仅一个月，便损失了五万……”
这个数字格外沉重的压在皇帝的心上，他不禁有些颓丧，甚至开始后悔了：“早知如此，朕当初就不该将兵符交给曹路痕，若是战王……”
提起裴慕珏，皇帝的心情尤其复杂，他既需要对方，可是又忌惮着，甚至恨不得让对方灰飞烟灭。
齐豫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他仍旧跪在地上，义正辞严道：“陛下，不可！”
皇帝迷茫的心神瞬间被齐豫的话扯回，他凝神看过去：“什么不可？”
“无论如何，不可再将兵符交还给战王！”齐豫直起身子，语气郑重。
皇帝自然晓得，然而想起如今的情况，皇帝仍是没忍住瞪了齐豫一眼，没好气道：“那你说，朕如今还能怎么做？这偌大的朝堂，竟然一个能拿的出手的将领都没有！”
只有一个裴慕珏！
皇帝的脑壳突突的跳，他觉得裴家和顾家就是专程克他的，如今更是让他陷入了这等进退两难的田地。
齐豫也犹豫了，依现在的情况看，的确只有裴慕珏能够解决如此困境，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裴慕珏。
忽的，他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陛下，臣只是心中存着担忧，担心那兵符再度到了战王的手上之后，会助长战王的野心。”
齐豫意有所指，“原先战王的腿没治好，即便他有心，也无力，可如今他的腿已经治好了，倘若他再手握兵符，那……”
皇帝搭在扶手上的手倏地收紧，“他敢！”
“陛下，战王敢不敢，臣不知，但臣方才进宫的途中，听到了百姓们的许多议论。”
一听到百姓的议论，皇帝的心中便生出了莫名的烦躁，他板着脸：“那群刁民又说了什么？”
齐豫眼神闪烁，启唇道：“方才那位将士带着浑身的伤同陛下复命的时候，应是被百姓们瞧见了，他们也猜出了如今苗疆边境的情况不容乐观。
于是口口声声指责曹路痕带兵不力，如果领军的人是战王，定然不会出现这等局面，甚至还埋怨起了陛下您……”
皇帝的脸一黑，扬声道：“他们敢？”
他摆了摆手，不想再听。
不必齐豫说，他都能想到那群刁民会说什么，无非就是说他识人不清，放着有大将之材的裴慕珏不用，偏偏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如今害的苗疆边境失守。
皇帝的呼吸粗重了几分，他鲜少如今日这般愤怒。
可今日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令他不得不生气。
“该死！”皇帝咬牙切齿道。
该死的刁民，该死的裴慕珏，他们通通该死！
对裴慕珏的愤怒占据了他的整颗心，以至于都没有继续怪罪齐豫。
齐豫缓缓吐出一口气，脑中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下来，待皇帝没有那般愤怒之后，他又道：“陛下，如今百姓们这般言论，这般想法，不得不防啊。”
“防？防什么？”皇帝的脸色仍是冷冰冰的。
齐豫一语惊人：“臣觉得，百姓们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即使战王与楚国对战赢得了胜利，却也仅仅那么一场战争，百姓们怎会因此就对战王如此的信服？
在臣看来，定然是战王背地里做了什么，引导着百姓们，以至于到了如今这种地步，百姓们甚至胆敢为了战王，对陛下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