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既然欣瑜姨娘诚心为天齐国，为王爷祈福，想必皇后娘娘也是会明白欣瑜姨娘的苦心的，况且……”
顾青雪抬眼看向竹儿，分明是仰视，却给了竹儿一种眼前之人正在高高在上的俯视她的感觉。
竹儿心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顾青雪的神情骤然郑重许多：“竹儿姑姑，虽说此处是宫中，是皇后娘娘的凤仪宫，本王妃本不该给皇后娘娘添乱……
但此事事关整个天齐国，自是要与皇后娘娘知会一声，但瞧着竹儿姑姑方才的意思，竟是都不乐意去皇后娘娘面前传达一下本王妃的意思？”
她的双眸微微眯起，威严乍现。
竹儿不免惊了一下，心更是狠狠一沉。
这是一顶高帽子啊。
她向来懂得察言观色，当即低下脑袋，道：“王妃恕罪，奴婢不敢。”
“那竹儿姑姑就是觉得本王妃不配指使你？”顾青雪未曾像先前那般息事宁人。
竹儿咬牙，“王妃，奴婢不敢，王妃是主子，奴婢是下人，王妃自然能够指使奴婢。”
顾青雪心中冷笑：“既然如此，竹儿姑姑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了。”竹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抬起头看向顾青雪的时候，面上神色已经如往常一般，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她嘴角扯出一道弧度，看似恭敬道：“王妃放心，方才王妃提的关于欣瑜姨娘多抄写一个时辰经书的事情，奴婢这便与皇后娘娘讲。”
“我……”欣瑜瞪大了眼睛，怎么可以？
她急了，“竹儿姑姑，我……”
“欣瑜姨娘想说什么？”顾青雪眼波流转，眼底藏着讥笑，“莫不是欣瑜姨娘觉得一个时辰太短了，所以想要与竹儿姑姑提，再多加一个时辰？”
欣瑜的眼角直抽，瞪着顾青雪的一双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顾青雪与她对视，‘哦’了一声：“看来是真的了，既然这样，那竹儿姑姑，你就去皇后娘娘面前说，给欣瑜姨娘再多加……”
“不是！”欣瑜急切的打断顾青雪的话。
顾青雪眉梢一挑，疑惑的看过去：“不是什么？”
欣瑜呼吸急促，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被竹儿抢先说道：“王妃，不是奴婢不想帮您，娘娘平日里格外的看重这个佛堂，此次准允王妃与欣瑜姨娘抄经，已是看在了天齐国万千将士的份上，一个时辰已是娘娘能放手的最长时间，再加一个时辰的话，怕是……”
她看似神色淡定的说着，实则整个人头皮发麻。
她可还记着方才顾青雪是个什么状态，这要是让欣瑜反驳了，最后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
想到这里，竹儿就来气，接连狠瞪了欣瑜数眼，直将欣瑜瞪得瑟缩着脖子，不敢再言语。
“王妃，您看……”竹儿迟疑的询问，放低了姿态。
顾青雪多看了竹儿一眼，到底没有再继续为难，移开视线，淡声道：“劳烦竹儿姑姑了。”
她好似又回到了先前那温和的不会拒绝的模样，但竹儿却知道，顾青雪此人没有她想象中的没有脑子，这人也是个厉害的。
是了。
就算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顾青雪的身份并不低。
从前便是将军府千娇万宠的千金大小姐，后来嫁到了齐王府，从世子夫人成了战王妃，岂能容忍一个宫女忤逆？
竹儿的眼神阴恻恻的，并未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在一旁看着两人抄经，尤其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欣瑜。
她顿生厌恶，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也不知道娘娘怎么就偏偏挑上了这么个蠢货！
想到方才为了这个蠢货在顾青雪面前伏低做小，竹儿便觉得一阵头疼，对欣瑜更恨。
也罢，让这个蠢货每日多抄上一个时辰的经，于她而言并非没有好处，起码不必时刻给这蠢货收拾烂摊子，多了些松怠的时间。
暗地里白了欣瑜一眼，竹儿眼神微移，落在了顾青雪身上。
她实打实的跪在地上，但背脊挺得笔直，甚至比坐着的欣瑜还要有规矩，手上的动作更是不停，能够瞧出来她没有丝毫的敷衍。
竹儿偷偷地多打量了顾青雪几眼，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佛堂。
出来的那一刻，她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快步朝着内殿而去。
时辰已经不早了，皇后在旁的宫女的伺候之下已经沐浴完毕，如今正倚在小榻上，由着身后的宫女为她绞发，而她则阖上双眸，昏昏欲睡。
竹儿踏入内殿的时候，脚步下意识轻缓了许多。
绞发的小宫女瞧见竹儿，欲要唤一声，被竹儿制止，手上比划了一下，那小宫女便默默向后退去，两人交接了帕子，那小宫女便退下去了。
竹儿熟稔的为皇后擦着头发。
手法的不同，皇后刹那间便感觉到了，一直闭着的双眼在这一刻缓缓睁开，尚未看见竹儿的脸，便慵懒开口：“怎么样了？”
竹儿愣了一下，轻叹一声道：“娘娘，奴婢辜负了您的期望。”
皇后的眉毛倏然蹙起：“怎么回事？”
“这……”竹儿话音顿了顿，斟酌了一番说辞，将先前烛火的事情与皇后讲述了一遍。
皇后的神色微沉：“这个顾青雪，果真如本宫所想的，不是个好对付的。”
若是换做旁人，恐怕都不敢提出来，毕竟是个人都能想到那是她故意吩咐人放的一盏极其昏暗的烛灯，可顾青雪却装傻，同时逼迫竹儿去为她换新的。
看来，这个顾青雪先前还真是挺会装的。
皇后轻扯唇角，自顾自道：“想来这战王妃是不打算在本宫面前装了啊！”
竹儿没有发表意见，却是跪地请罪：“娘娘，是奴婢的错，奴婢在您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今日却让那战王妃将了一军，奴婢……奴婢有罪。”
皇后瞥了竹儿一眼，轻哼道：“你能有什么罪？你虽是在本宫身边待了数年，说到底仍是一个下人，而对方则是战王妃，单单一个身份，她便将你压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