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珏不自觉的抚了抚心口，无奈的叹息一声，让千升将他推过去。
王德福收起打量的心思，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奴才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顾青雪冷着脸，微微颔首。
裴慕珏亦是如此。
他们的态度，王德福也不甚在意，不过，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看向顾青雪的时候，眼神中便忍不住夹杂了些许的同情。
顾青雪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她抿了抿唇，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又看王德福手中并不拿着圣旨，便出声询问：“王公公今日来府上，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王妃说的正事。”王德福的怜悯之心更甚。
他不再耽搁，清了清嗓子，道：“陛下有令，听闻战王与楚国公主已是有了肌肤之亲，理当情深义重，公主金躯，不可怠慢，故，将战王妃顾氏降为侧妃，褫夺诰命夫人品级，封楚国公主灵阑为战王妃。”
直到王德福说完，院内的众人仍是没有回过神来。
王德福先是看向裴慕珏，笑着恭贺：“恭喜王爷得新王妃，自此之后享齐人之福。”
不过再看向顾青雪的时候，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事儿说到底，顾青雪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罢了。
只能道，倒霉！
王德福免不得为顾青雪叹息一声，尤其是瞧着顾青雪面色霎时间惨白一片，身子好似都在摇摇欲坠。
裴慕珏阴沉着脸，本是想问王德福几句，哪知，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心脏传来一阵钝痛，疼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王爷！”千升心中一紧，赶忙查看裴慕珏的情况。
与此同时，那边亦是传来竹鸢惊恐的声音：“王妃，王妃，您怎么了？”
“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裴慕珏强忍着疼痛，抬头看向顾青雪那边，只见顾青雪瘦弱的身子软软的靠在竹鸢的身上，双眸紧闭，竟是昏了过去。
王德福目睹了这一幕，两个当事人，一人好似犯了心疾，另一人又因悲伤过度导致了昏厥，真是……惨啊。
这种混乱的时刻，王德福不便多待，同裴慕珏说了一声，便告退。
谁也没有注意到王德福，东苑一阵兵荒马乱。
西厢内室，厚重的床幔中，一只纤细的手腕自里头探出，上头盖着一块洁白的帕子。
紧赶慢赶被催促着一路奔过来的大夫甚至都来不及抹掉汗珠，便听得裴慕珏压抑着痛楚的吩咐：“立刻给王妃诊治！”
“是，是。”大夫被裴慕珏的凌厉惊得身子一个哆嗦。
他稳了稳呼吸，指尖搭在那被帕子覆着的手腕上，忽视后背上那慑人的视线，他阖目感受着顾青雪的脉搏。
忽的，他眉梢一挑，旋即又多了几分迟疑。
移开手之后不久，又重新搭上去，反反复复三次，看的裴慕珏心惊不已。
在大夫打算又一次把脉确定的时候，裴慕珏忍无可忍，几近一字一顿道：“王妃究竟怎么了！”
守在榻边的竹鸢亦是满目忧虑，眼巴巴的看着大夫。
被裴慕珏这么一呵斥，大夫倏地收回手。
不怪他反复这么多次，实在是裴慕珏给的压力太大了，他需要一个确切的不会有错的答案，否则，怕要被裴慕珏眼都不眨的杀了。
“快说！”裴慕珏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
大夫心一跳，忙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已身怀有孕两月有余，今日晕厥，不过是气急攻心，悲伤过度，再过大概一个时辰，便可自发醒来。”
‘身怀有孕’四个字，直击裴慕珏，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锐利的目光凝着大夫：“你说的可是真的？王妃当真有孕？”
他这反应叫大夫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怎么看着不像是高兴的呢？
“说！”裴慕珏沉声低呵。
大夫只得硬着头皮道：“王爷，我已经反复为王妃诊断过三次，王妃的确是身怀有孕没错。”
真的！
她真的怀孕了！
表现的最高兴的莫过于竹鸢：“太好了，若是王妃醒来得知了这个消息，定然会很开心！”
“王爷，您……”竹鸢转而看向裴慕珏，对上的却并不是喜悦的神情，她想说的话自然而然的止住。
心中有些忐忑，为什么？这本是一件应该高兴的事情，不是吗？
可是王爷为什么拧着眉头，看起来甚至不想要这个孩子？
裴慕珏心情复杂的看着被床幔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顾青雪，眼神中情绪复杂。
这个孩子，来的的确不是时候。
他的呼吸愈发的沉重，飞快的在脑海中思考着对策。
屋子内的氛围太过于怪异，旁人倒是还好，大夫却受不住。
他恨不得立刻就背着药箱离开，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完：“王爷，还有一事，王妃许是前些时日休息不足，如今有了先兆流产的迹象，不过也不算是大碍，只需少些操劳，好生修养着，再连服三个月的安胎药，孩子定然平安无事。”
大夫的嘱咐将裴慕珏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他微微颔首，命竹鸢将大夫送出去。
竹鸢一直都记着裴慕珏方才的怪异神情，不放心就此离开顾青雪，但到底是主子的吩咐，她只能怀揣着忧心，疾步领着大夫离开。
他们一走，内室的丫鬟们都被裴慕珏赶出去。
他这才褪去了伪装，来到榻边，掀开重重的床幔，单手覆上顾青雪的肚子。
隔着厚厚的衣裳，仍旧能够感觉到那小腹平坦，裴慕珏轻叹一口气：“来的真是不巧。”
他的话音刚落，顾青雪便有了动静，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目光从迷蒙变得清明，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最先看向覆在自己小腹上的那只大掌，复而转眸看向裴慕珏。
许是刚刚从晕厥的状态中缓过来，顾青雪不似平常那般的冷淡：“你怎么在这儿？我刚才怎么了？”
大概是女子天生的第六感，顾青雪盯着裴慕珏的手，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迟疑道：“是我想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