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阑的心骤然一紧，好似有一双大掌，紧紧地攥着她的心，跳动都艰难。
她深吸了一口气，恭敬道：“多谢皇帝陛下。”
皇帝扬唇，目光凝在灵阑那碍眼的面纱上：“朕膝下如今只有两个皇子，一个三皇子，一个五皇子，三皇子乃是皇后所出，乃是朕的嫡子，五皇子的生母已是贵妃，两人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但是正妃之位空悬，不知灵阑公主更看重哪一个？”
灵阑眸光一滞，眼中有疑惑闪过。
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她先前感知错了？
可是皇帝的眼神……
她的脑中有一丝混乱，不过想到今日进宫之前的打算，她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勉强挤出一抹笑，道：“回皇帝陛下，灵阑与两位皇子从未见过，连两位皇子的样貌都不知，更别提性情。”
皇帝意味深长道：“朕明白了，灵阑公主对朕的两个皇子皆不属意啊。”
灵阑没有开口，已是默认。
皇帝的语气却陡然一沉：“灵阑公主，究竟是不属意，还是瞧不上？”
这帽子可就高了。
灵阑心中一惊，忙道：“陛下，灵阑所言没有半分假话，再者，灵阑已是心有所属，不敢污了两位皇子的清明，请陛下明察。”
皇帝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压平，喜怒不明：“心有所属？是何人？”
灵阑抿唇，到了头，她才开始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走下去。
她的态度，被皇帝认为是支支吾吾，皇帝的眼神一冷，语气亦是凌厉许多：“灵阑公主是何意？莫不是觉得朕都没有资格知晓你心属何人？”
“不，灵阑不敢。”灵阑咬着下唇。
皇帝见她被吓到，话语温和了一些：“那灵阑公主倒是说与朕听，若是身份合适的话，朕自是会给你二人赐婚，全了天齐国与楚国的情分。”
灵阑被皇帝的态度整的有些懵，不过已经到了这里，再回头已是不可能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皇帝的凝视下，双膝跪地，郑重道：“皇帝陛下，灵阑爱慕之人乃是战王爷裴慕珏，请皇帝陛下成全。”
她低垂着脑袋，未曾注意到皇帝在她开口的那一瞬，眼神骤然狠厉了几分。
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都收紧，他微眯起双眼：“战王已有正妃，此事公主难道不知道吗？”
暗中所指上一次与裴慕珏殿中对峙的事情。
灵阑自然也想到了那一件事，身子一僵，却只能硬着头皮道：“皇帝陛下，情之一字，自古都难以两全，灵阑心知战王已有正妃，但灵阑对战王也是真心爱慕。”
“朕记得清楚，上一次，正是战王主动与朕揭穿了公主陷害一事，甚至当场便拒绝了公主。”皇帝字字诛心。
灵阑的脸色寸寸泛白，即便带着面纱，皇帝也能瞧见，她的脸色有多难看。
本以为灵阑会改变主意，却没想到灵阑仍旧执拗：“皇帝陛下是君，战王是臣，灵阑相信，只要皇帝陛下下令，战王定然不敢反抗。”
“你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嫁给战王？”皇帝眼中已经酝酿着骇人的冷意，“堂堂一国公主，难不成还真的乐意屈居旁人之下，做一个侧妃？”
灵阑已经没了回头路，即便感受到了皇帝的怒意，仍是继续说道：“灵阑虽是和亲公主，却也有傲骨，故而请求皇帝陛下将战王妃贬妻为妾，准允灵阑以正妃的身份入齐王府。”
皇帝自诩已经给足了灵阑机会，可她的回答令他很不满意！
他沉着脸，一双鹰目紧盯着灵阑，见灵阑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却仍旧舍不得松口。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当即扬声吩咐：“王德福，立刻传战王入宫！”
“陛下？”
“皇帝陛下！”
王德福与灵阑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王德福出声之后，才觉得后悔，但迎着皇帝布满杀意的目光，他讪讪道：“陛下，战王至今仍旧未销假，可能身子仍是不好，或许没法子入宫？”
“没法入宫？这是朕的命令，他胆敢不遵循？”皇帝此时恨不得一刀斩了裴慕珏，怒气喷涌，“朕命你立刻马上传他入宫，就是走着来不了，坐着来不了，那就让人抬着他过来！”
王德福冷汗直往下淌，忙不迭的应声：“是，是，奴才这就去传话。”
他说着就要跑出去。
灵阑急了，跪的笔直，“皇帝陛下，此事……此事……您方才不是说让灵阑自己选择吗？为何……为何还要将战王传入宫中？”
皇帝怒意未消，扯唇笑得令灵阑心颤：“这岂能一概而论？若是公主看上的是尚未定亲的男儿，朕自然二话不说下旨，谁知晓公主偏偏看上的是一个有了正妃的男子，朕虽算不得是个明君，却也不是个昏君，怎能做出随意破坏他人姻缘之事？”
灵阑的面色一白，身子如同没了支撑一般，软软的瘫下。
她完了！
尽管听闻齐王府近期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战王妃三顾茅庐请陆神医为战王治病的事情，她并非没有耳闻。
战王妃做到如此地步，即便战王对战王妃已经没了感情，却也断断做不出贬妻为妾的事情。
所以她……
灵阑顿觉世界一片昏暗，，整个人陷入了痴愣之中，久久都无法回神。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灵阑，眸中时不时闪过一丝情绪，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就是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之下，裴慕珏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进来。
他此时甚至不如从前，即便想拄着拐杖给皇帝行礼，也做不到。
不过，皇帝这时候也不在意这个，他给王德福使了个眼色，王德福尖细的声音便响彻在御书房内。
“战王爷，陛下今日有意让灵阑公主挑选夫婿，然灵阑公主倾慕于王爷您，请求陛下将战王妃贬妻为妾，继而以正妃的身份入府，陛下传召王爷进宫，便是为了征求王爷的意见。”
王德福说话中途，灵阑已经回过神来，如同那一日，楚楚可怜的望着裴慕珏。